小編的世界 優質文選 老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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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6月01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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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居二線後,不用按點上班,也沒有具體事,我便回到老家居住。為的是和老伴照顧年邁多病,無力行走的老娘。那些年,陪伴母親之餘,為打發空閑的寂寞,將院子裏荒蕪的土地開成個小菜園,等於回歸農家田園生活,體驗曾經耕種的充實與快樂。
母親當然不能親自參與小菜園的勞作,但很牽掛。她會根據時令的變化,總是提醒我要做什麼,怎麼做。時不時還要讓我們扶她出來,坐在旁邊看著我們幹活。
母親說,三追不如底。施好底肥對來年播種很重要。入冬前,我先把地深翻了,再灌上茅糞,讓它靜靜地發酵。土地在陽光的照射下,天天吸收著太陽光給予的熱能,一點一點儲蓄在地層深處。寒冷的西北風刮起來,吹去了地面浮土,也吹硬了地塊,封閉了土地。朔風的勁吹,帶來冬雪,鋪蓋在土地上,小菜園進入夢鄉,醞釀著春天的故事。
春打六九頭,人勤春來早。六九伊始,我揮起鋤頭,施展身手,在灑滿春光的土地上,將小菜園中耕一遍。鋤頭起落間,土地被震得“咚咚”響,新翻開的土,泛著淺褐色。幾行八字擺開的腳印,灑下躬耕土地勞動者滴滴汗水。鋤頭的舞動,也把沉睡了一冬的土地叫醒。
蟄伏地下的蟲兒,被春風和行走在園子的勞作聲喚醒,冬眠了幾個月的蚯蚓,被強行敲開家門,轟到陽光下,伴著歡快的晨曲,扭動著身軀,開始它們疏松土壤的老本行。蒲公英、狼尾草、鐵杆蒿、野芫荽等小草們,得了冬季地力的積儲,又經了春光的撫慰,開始萌發,大有先入為主,趁勢瘋長。草與菜苗爭水、爭肥、爭陽光、爭空間,本就是勢不兩立的冤家,我當然愛憎分明。除草和打仗一樣,必須把它消滅在萌芽狀態。我見草就拔,不給它星點生長機會。陶淵明“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是一種情趣和豁達,而我絕不可能造成那種無奈與尷尬。
母親雖然不懂得什麼科學種植,但有深厚的傳統和農耕經驗。我和老伴兼收並蓄,傳統和現代科技相結合,做規劃,據農時,訂計劃,巧安排,決定充分利用不大的菜園,取得最大的收獲。我們采取立體階梯式種植模式,園子四周種南瓜、冬瓜、絲瓜、苦瓜、扁豆長蔓蔬菜,並間種一串紅、鳳仙花等花草,讓瓜豆順著架竿或繩索爬在房簷上,實現上有瓜果,下有鮮花的目標;靠北邊種黃瓜、豆角、西紅柿等爬架蔬菜,中間種茄子、彩椒、辣椒等;南邊種菠菜、芫荽、生菜、小油菜;最南邊種韭菜;田埂上則是春種春蘿卜,秋種秋蘿卜。這樣既能充分利用土地,又能使陽光照射,空氣流通,互不影響。院子裏瓜果、蔬菜、花草,各顯其能,異彩紛呈。
說幹就幹,藍圖靠汗水實現。我用鐵耙平整,刮起地埂,根據種植種類,分成大小不等的小畦。和老伴用塑料薄膜覆蓋起來,然後從縣裏買回黃瓜、南瓜、冬瓜、豆角、生菜、菠菜、芫荽、蘿卜等優良種籽,精心打孔下種,也種下了夢想和希望。
清明過了是谷雨。地下的種子,在春陽裏,春風中,一個個睡醒了,伸個懶腰,頭頂使勁朝上拱,悄悄破土而出,小苗兒嬌滴滴,嫩生生,個個揚起小腦袋,好像朝我們點頭打招呼,令人十分欣慰。我們又到縣城集市請回西紅柿、茄子、辣椒、彩椒苗兒,挖窩栽上,點水澆灌,用榆樹枝條彎成弓架,每棵菜苗都套上廢舊食品袋,好似為它們搭了個小窩棚,既保溫又避免水分蒸發,小苗兒舒舒服服生長。不大的小菜園,讓我們裝扮的琳琅滿目,飽含我們辛勤付出和滿懷的憧憬。
菜苗長到快一尺高,該搭架時,趕緊插上竿,綁好架,種菜的活計總算告一段落。
雨露滋潤,菜苗茁壯。井水含有多種礦物質,卻容易使土壤板結。這水那水,全都比不上雨水,因為它是上天賜來的甘露。它曾像母乳一樣,養育了先民數萬年,口感綿軟甘甜。釋家喝了它感覺到濃濃的禪味,文人喝了它生發詩意,俠客喝了它則風寒易水、劍灑青霜。用雨水澆菜是再好不過了。每當下雨,我和老伴就把家裏原來存放糧食的大瓷甕、盆盆罐罐、廢舊油壼,等等,凡是能接水的家夥什,全都擺在屋簷下,一個個接滿雨水。雨水澆完了,我們又存上井水,讓太陽曬,這樣,生水就變成熟水,澆灌菜苗雖不如雨水,也將就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和老伴精心侍弄,各樣蔬菜結實早、長得好。綠葉菜又鮮又嫩,黃瓜又長又脆,茄子黑紫發亮,西紅柿又大又紅,彩椒五顏六色,豆角架上更是掛滿珍珠似的一串又一串。小菜園,上有瓜果,下有花,五彩繽紛,姹紫嫣紅,儼然一幅生機勃勃的田園風景畫。
炎熱的夏天,我和妻陪母親圍坐在架下,喝著綠茶,嘗著瓜果、賞著鮮花,籠子裏的鳥在歡快鳴叫,小花貓和狗兒圍著人歡跳,大家說說笑笑,真是很快樂。
邀同事、朋友前來采摘鮮菜,欣賞鮮花,談古論今,暢敘友情,也很愜意。
節假日,城裏歸來的兒女們,采摘這些綠色蔬菜,涼拌熱炒,體驗美味,分享收獲,舌尖上的家常滋味,與歸家的快樂溫馨,讓親情和家的味道,在心中久久凝聚。
小菜園收獲頗豐,豆角、黃瓜、西紅柿天天采摘。南瓜大個的十多斤,冬瓜竟能長到三十餘斤,我們便分給鄰裏鄉親,東家一些、西家一些,大家都快樂。誠然,這並不是我的大方和首創,蜂見花而鳴其眾,羊見草而呼其群,投桃報李,互通有無,早已是鄉村民間的成風化俗。
幾年的小菜園,讓我體驗了田園生活,也使我能和母親度過那段難忘的時日。母親仙逝後,我又回到了城裏。如今,每每想起那個小菜園,心中總會想起母親,想起母親指教我種菜的情形,就會被失落的情緒深深包圍……
什麼時候再回那個小菜園看看,盡管它早己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