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知青的鄉村愛情與婚姻,如歌如泣……》 歷史逆時針池塘裏有十幾只鴨,七八只鵝,雪白的,在綠水裏遊來遊去。那兩只長脖子的公鵝有時趴在母鵝背上,有時趴在母鴨背上。小弟看得發呆,一發呆就忘了踩水車。郭三老漢呵斥道:“想什麼呢?毛兒還沒紮全個小雞仔,也想好事了?”小弟一陣臉紅,趕緊用力踩水車,踩板抖得嘩嘩響。何麗萍很少說話。與她一起到村的知青,上學的上學,進廠的進廠,回城的回城,就剩下她一個。大家都知道她成分高,受了拖累。何麗萍身材高挑,會武術。據說插隊前,曾隨著少年武術隊到歐洲表演過。何麗萍的武術只出過一次手,給貧下中農匯報表演,耍了一套“九點梅花槍”!那時小弟只有九歲,她剛來村裏。那天,她手持一杆紅纓槍,挺胸抬頭,兩只眼黑晶晶的,亮了一個相,十分出彩。然後抖抖槍杆,刷刷刷一溜風地耍起來了。耍到要緊處,只見得台子上一片紅影子晃眼,哪裏去看清她的身腰動作?後來她收住勢,手拄長槍定定地站在台上,好像一炷凝固的紅煙。台下鴉雀無聲。好一陣,眾人才回過神來,瘋了一樣鼓掌。有人到公社反映。公社裏說:槍杆子應該握在根紅苗正的革命接班人手中。她的紅纓槍,就再也耍不成了。知青都像鳥兒一樣插翅飛走了,剩下她孤單一人,隊長也不再派她重活了。沒人想到她25歲了,該不該找對象結婚的事。村裏的小青年,大概還記得她的梅花槍很厲害,誰也不敢去找她。 白菜澆到第四天,池塘邊李高發家的女人,跑來找郭三。李家女人說:“俺家那口子,被隊長派到南山采石頭去了,帶著鋪蓋,一個月才能回來……三叔,俺那條黑狗這幾天不吃食,您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從那天起,郭三老漢每天都要去李高發家為黑狗看病。一天中午,天很熱,何麗萍脫下那件洗得發白的藍華達呢軍便裝,只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沒扣領扣,露出一節雪白的脖頸。再往下一看……小弟甚至聞到了何麗萍身上的味道。何麗萍說:“你這個小混蛋,看我什麼?”小弟臉頓時紅了,但他大著膽子說:“看你的衣裳!”她說:“我有一件紅襯衣,比這件好看,跟那柿子葉一樣顏色。”兩人把目光投向河堤半腰那棵柿子樹上。已經下了幾場霜,柿子葉在陽光照耀下,紅成了一團火。小弟飛跑著去了。他爬到柿子樹上,折下了一根枝子,枝子上綴著幾十片葉子,紅得油亮。他把這一枝紅葉送給何麗萍。何麗萍接了,用鼻子聞著柿葉的味道,臉被紅葉映得發紅。 一天黃昏,小弟去生產隊的菜地裏挖了一個紅蘿卜,洗好遞給何麗萍。何麗萍問:“你為什麼要對我好?”小弟說:“你太好看了!”何麗萍盯著小弟的臉,摸了摸他的頭,拎著紅蘿卜走了……一次,生產隊長讓小弟和何麗萍去很遠的地裏,補種小麥。這時候已是深秋了,天氣有些涼。何麗萍和小弟補種了一輪麥子,便躺在高梁秸垛下,曬著太陽休息。 陽光溫暖地照著他們,收獲後的田野一望無際,一個人影也沒有,只有幾只鳥兒在天上唧唧喳喳地叫著。何麗萍倚著高梁秸垛,仰著身子。小弟在一旁看著她。她的臉閃閃發光,眼睛眯著,濕潤的嘴微張著。小弟感到渾身發冷,嘴唇僵硬,喉嚨好像被人扼住了似的。他艱難地說:“……郭三跟李高發的老婆幹那種事兒,……每天都去……”小弟往前挪了一步,又說:“……郭三說你也想那種事……”何麗萍望著小弟,眯著眼微笑。小弟蹲在何麗萍身邊,低頭說:“郭三要我大著膽子摸你……”何麗萍閉上了眼。小弟嗚嗚地哭起來,他哭著說:“……姐姐,姐姐,我要摸你了……我想摸你了……”小弟的手剛剛放在何麗萍的胸脯上,整個人就被她的兩條長腿和兩只長胳膊給緊緊夾住,壓在身下……第二年,何麗萍一胎生了兩個小孩。這件事轟動了整個高密縣。(莫言)三十塊錢不見了趙純慧,生於1949年,北京99中學1968屆初中畢業。父親是工程師,她小時候受過良好的教育,能歌善舞,是99中學的文藝尖子,人稱“百靈鳥”。初中畢業時,他父親因歷史問題進了監獄,母親因此發瘋了。在街道幹部和校領導再三動員下,趙純慧到陝西省宜川縣壽豐公社插隊落戶。 插隊第一年春節,知青們早就急不可耐,有錢的打票,沒錢的扒車,紛紛回北京過年。趙純慧沒有路費,回不去。家人寄來30塊錢,讓她在當地過年。她舍不得花,把錢藏在席子底下。有一天,錢突然不見了。她到縣知青辦反映。沒錢坐車,也等不及,她步行著去。裏溝離縣城200多裏,路上要鑽一條40裏長的老虎溝,還要翻兩架山,一天趕不到。人們不知道她怎麼走去的。在縣知青辦哭了半晌,30元錢終究沒找回。 不久,她神經失常了。縣上要將趙純慧病退回京,對方不接收。為了照顧趙純慧的生活,公社安排她嫁給了當地農民李根管。李根管年紀比趙純慧大很多,四十多歲,一條腿有殘疾,以放羊為生。村裏婦女連拉帶扯,把趙純慧送到李根管家。第二天一大早,趙純慧就跑了。人們在幾十裏外的一條荒溝裏找到了她,她一只鞋丟了,腿上血跡斑斑。一直到有了孩子以後,趙純慧才不往外跑了。1981年冬,縣知青辦撤銷。知青辦給了李根管1500塊錢,又把村上原來知青住的兩孔石窯撥給他,作為一次性補助,趙純慧就算與知青身份徹底脫鉤。一次,鄉党委書記程昭義去看她,一開口,趙純慧就說:“北京知青呀!”程昭義原是北航附中高材生,插隊時,同一位當地姑娘結婚,留在陝北紮根了。1986年春,李根管被安排到鄉政府種菜,每月四十塊錢工資,三個月試用期滿,工資轉為五十八,趙曉華每月從鄉政府領取四十六元生活費。趙純慧生了三男一女,生活一直很艱難。 她的生活依然停留在插隊的年代,她會找隊長要工分。有時,她會爬到山梁上,對著川流不息的黃河,唱那首唱了50年的歌:我插隊到延安那天夜晚我夢見媽媽來到我的床前輕輕撫摸著我的小臉淚水灑在我的胸前……(黑明) 《兩個女知青的鄉村愛情與婚姻,如歌如泣……》完,請繼續朗讀精采文章。 喜歡 小編的世界 e4to.com,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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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知青的鄉村愛情與婚姻,如歌如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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