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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8月04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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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武成歷史
“遲浩田同志,請您於明日一早啟程回京,屆時將會有專車在機場等候。”
1976年10月6日深夜,唐山救援隊的帳篷裏,北京軍區副政委遲浩田接到中央辦公廳的一通電話,他聽完之後一頭霧水,有些詫異地看了看身邊的戰友。
“中央這是什麼意思?”大家都被驚醒了,一個個套著背心坐起來,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毛主席剛過世不到一個月,現在叫你回去,不知道是喜是憂啊?”
遲浩田歎了口氣掛掉電話,倒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他心裏亂糟糟的,但還是強撐住說道:“是福是禍,等到了機場看看接我的是什麼車就知道了。”
委以重任
北京和唐山離得並不遠,10月7號一大早遲浩田就抵達了機場,當他走出艙門的那一刻,正看見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不遠處,一個穿著樸素的青年人站在外面等候,雖然是襯衣西褲,但遲浩田一眼就看出那是個軍人。
他心裏忐忑地上了車,一路上也沒有說話,他們直接開進中南海,停在西樓會議廳的階梯前。
遲浩田級別不夠,很少來中南海開會,此刻他心裏已經打起了鼓,一半緊張、一半震驚,只不過臉上還是平靜的,看不出一絲波瀾。
跟著警衛員的腳步上樓,他遠遠聽見幾聲熟悉的交談,打開門正好中聯部部長耿飆迎出來,孫軼青、劉西堯等同志也起身和他打招呼,遲浩田懸了一路的心終於落回肚子裏,他知道這些人在這個時候都是“自己人”。
“我們搞這麼神秘,驚著浩田了?”劉西堯看他臉色發白,遞一杯水詢問道。
遲浩田搖了搖頭:“君不密失臣,臣不密失身,這個道理我懂。”
耿飆清了清嗓子解釋道:“今天請大家來是為了說一說宣傳口的事情。”
“現在的局勢我不講大家也清楚,宣傳工作至關重要,一定要把握在我們手裏,嚴守輿論陣地。華國鋒主席指示:派幾個可靠的人去主持光明日報、新華社、人民日報三家主流媒體的工作,我請諸位來,就是希望諸位拿一拿筆杆子。”
眾人聽了先是一愣,然後推辭道:“我們都是粗人,怎麼能擔此大任?”
“你們要是粗人,組織裏就沒有文人了。”耿飆不吃他們這套,直接從懷裏掏出來幾張委任狀拍在桌子上。
“我去新華社,遲浩田和孫軼青去人民日報,劉西堯去光明日報,就這麼定了,都過來寫名字!”
委任狀上簽了華國鋒的名字,大家也不好推辭,四個人挨個寫了名字,耿飆滿意地點了點頭:“宣傳口至關重要,各位一定不要懈怠,任何稿件和排版必須由你們點頭,切記切記!”
遲浩田雖然是軍人出身,因為年少時家境還算過得去,也實實在在讀過幾年書,剛參加共產党到軍隊裏去工作的時候,因為他年輕會寫字,就被派了個文書的差事,整天跟在各位首長身邊記錄,或許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讓這個懵懂少年對血戰沙場排兵布陣有了一定的了解,在這種啟發下,他才開始戰鬥。
不過宣傳口的事情遲浩田是有紮實的經驗的,他曾經在《解放軍報》工作過一段時間,文章寫得振聾發聵、鞭辟入裏,很多人看了都說他文字有力量。
當然,讓遲浩田去《人民日報》還有一個重要的決定因素——足夠膽大。
此時的北京用一句“亂石穿空,驚濤拍岸”來形容也不誇張,局勢逐漸微妙起來,想要拿回宣傳口的主導權,非得要一個“膽大心細”,能和他們鬥智鬥勇的人才行,耿飆一下子就想到了遲浩田:“浩田同志的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暗度陳倉
遲浩田出生於1929年,參加革命的時候勉強抓住了抗日戰爭的尾巴,經過戰火的洗禮和淬煉,在解放戰爭中真正嶄露頭角。
因為年輕,打仗的資歷有限,彼時他只是一個普通士兵,1947年孟良崮戰役中,他跟隨隊伍去截斷張靈甫74軍的水源。
當時敵軍炮火太密集,子彈像雨一樣射下來,前排的戰士們一一倒下,指戰員讓大家保存有生力量,先從前沿陣地上撤下來。
遲浩田不信邪,抱著機槍大喊一聲“共產主義必勝!”就沖了出去,對面敵軍一個炸彈爆裂,碎彈殼滿天飛,正好紮進他眼裏,遲浩田咬著牙直接把彈殼拔了,一挺身繼續沖到陣地裏去,成功完成了任務。
遲浩田一戰成名,大家都知道了這個不怕疼不怕死的小將,醫生給他包紮傷口的時候很多人過來探望,讓遲浩田第一次感受到被包圍的感覺。
1949年,陳毅大軍對上海發起總攻,湯恩伯死守不退,兩軍沿著城池近郊交火,紅軍主力要從蘇州河南岸向北岸進軍,可惜被一道河流道出了去路,國民党在北岸建起高聳的防禦工事,打算和解放軍死磕到底。
負責突擊的團長束手無策,他帶著隊伍在南岸駐紮,要是敢強行渡河,恐怕大軍未動就直接被射成了篩子。
遲浩田也憂心忡忡,他不喜歡打這種憋屈的仗,扛著槍背著手煩躁地在大馬路上走來走去,突然聽到前面有一陣喧嘩聲,聚集了很多人。
他扒開人群往裏看,發現是一個井蓋松動了,直接從地面上仰起來,井口黑漆漆的,一不留神就要掉下去。
“這井蓋松了,誰來修修啊?”
“就是就是,多危險啊……”
在大家七嘴八舌議論的時候,遲浩田一拍腦門,突然靈機一動,他想到一句“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既然明面上不能從河上乘船過去,那從地底下,國民党的士兵總發現不了了吧?
說乾就乾,遲浩田向連長打了報告,找到自己的兩個要好的同伴通訊員張瑞林和排長王其鵬,就從井蓋松動的那口下水井出發,試圖爬到蘇州河北岸去。
一個城市的下水管道是縱橫交錯的,可以通向城市的各個方向,一旦有一步走錯了,一個方向沒找准,就可能差之毫厘失之千裏。
而且地下管道裏不透光,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遲浩田三人又沒有攜帶什麼可以辨別方位的工具,全憑直覺摸索著向北。
更讓人為難的是,他們下的是一條汙水管道,裏面都是生活垃圾和廚餘,還有大量的糞便,簡直是臭味熏天!
遲浩田三個人在裏面從天亮爬到天黑,憑借著驚人的方向感終於找到裏北岸,他們聽見路面上的響動,激動地從井裏跳出去,然後驚喜地發現這裏就是國民党湯恩伯部的前沿大營!他們已經打入了敵人內部!
“要不我們回去通知連長吧?”王其鵬興奮的眼冒金光,遲浩田卻搖了搖頭:“來都來了,現在回去匯報,天都亮了,到時候要被國民党發現了況且下水管道那麼細,也不可能成群結隊地爬。”
他們躲在一處樹林中,遲浩田環顧四周,把敵營的情況大致了解了一遍:“現在半夜三更,國民党軍防守薄弱,不如我們出奇兵,擒賊先擒王!”
說著他舉起背後的長槍,和張瑞林王其鵬對視一眼,三個人一起沖出去。
他們腳步放得很輕,一路上也沒幾個人,輕而易舉潛入到中軍帳裏,遲浩田伸手一撈,直接把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將領直接丟到地上,舉起黑洞洞的槍口抵在他的頭上!
就算睡得再沉也醒了,將領眼都沒敢睜開就大聲喊著救命,外面的士兵聽見動靜呼啦啦沖了進來,但是看到長官被挾持,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都別動,放下武器!”遲浩田大喊一聲:“我們的隊伍已經把你們包圍了,繳槍不殺!”
大半夜突襲,很多人剛從睡夢中醒來,他們以為真的是解放軍打過來了,一個個嚇得丟掉手中的武器,抱著頭蹲在地上不敢亂動,張瑞林跑出去把紅旗掛在敵營最顯眼的旗杆上。
很快,蘇州河南岸的解放軍戰士發現了狀況,他們直接渡河到北岸,遲浩田三個人拿下了蘇州河,拿下了敵軍1000餘人,陳毅元帥和27軍的上級領導聽說後對他贊不絕口,還向中央報告,授予遲浩田“二等功”的榮譽。
智取報社
新中國成立之後遲浩田秉持著自己一如既往的“膽大心細”繼續在抗美援朝的戰場上磨煉鋒芒。
朝鮮的冬季漫長而寒冷,和中國東北不相上下,戰士們要在零下20多度的室外行軍打仗,有時候為了埋伏,還要把自己藏進雪窩裏,因此非戰鬥減員非常嚴重,很多人都直接被活活凍死,後勤的同志們也想出各種千奇百怪的辦法來驅寒都無濟於事。
一次隱蔽行動的時候,遲浩田躲在樹叢裏,因為太冷,他無意識地用手搓雪,後來發現這樣做手心裏越來越熱,原來搓雪不僅不會變冷,還會更取暖
遲浩田把這個發現報告給首長,開始在隊伍裏使用,也是因此避免了很多人的傷亡,幫助戰士們度過了寒冷而漫長的冬季。
從朝鮮戰場上回來之後,遲浩田繼續在軍隊裏工作,他在北京軍區裏擔任政委,軍事訓練和思想工作兩把抓,乾得有聲有色。
1976年7月28日,唐山爆發了7.8級特大地震,因為是在淩晨時分,所有人都在熟睡,因此造成了死亡24.2萬餘,重傷16.4萬餘的慘痛結果,一時間房倒屋塌,滿目瘡痍,北京軍區派了強險救援隊前去支援,遲浩田作為帶隊領導親自在一線指揮,和子弟兵們同吃同住一同救人,災情稍有好轉的時候,他接到了中央的電話,耿飆讓他去《人民日報》。。
剛從中南海開完會出來,遲浩田和孫軼清就直接驅車殺到報社,他們倆在外面不遠處一處隱蔽的飯店裏約見了人民日報社現在的負責人,只說“上面”有重要指示,不要聲張,讓他一個人來見。
過不多時,一個身材臃腫的男人敲門進來,遲浩田一直站在窗邊觀察,發現他果然是一個人來的,從對面報社出來還探頭探腦的,生怕後面有人跟蹤。
“您二位找我有什麼事嗎?”報社負責人坐在對面,笑得殷勤又和善。
遲浩田從懷裏掏出來一封委任狀遞過去:“同志您好,我是北京軍區副政委遲浩田,這是孫軼青,我二人受党中央主席華國鋒委派,全權負責人民日報社的一切工作,希望得到您的配合。”
對方有些驚愕:“華國鋒主席?”
看他這副反應遲浩田就知道不是自己人,而且這人顯然把他之前說的“上面”理解成了別人。
“是的,這是華主席簽名的委任狀。”遲浩田把紙打開,右下角“華國鋒”三個字的簽名格外顯眼:“現在我要你配合工作,請帶我們進入報社,並緊急召集領導小組所有成員開會。”
這一系列安排既快又准,就算對方心不甘情不願,但是又不改在明面上回絕華國鋒的委任狀和遲浩田撕破臉。
那人似有若無瞪了遲浩田一眼,一聲不吭地起身往外走,遲浩田隨即跟上順利地進入報社的辦公樓。
突然來了生面孔,那人的心腹看到後都跑過來打聽情況。
遲浩田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們聊天,心裏把這些臉都記住,這都是一夥的。
整頓人民日報遲浩田絕不手軟,第一次開會見面他就和所有人約法三章,以後無論是文字編輯還是圖文排版,但凡是要刊登的,都要經過他的審批,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夾帶私貨,誰的面子和命令都不好使。
遲浩田在人民日報社工作了一年多一個月,在他的領導下,宣傳口盡在掌握之中,並沒有給一些人可乘之機,這也是最後風波能夠那麼迅速平息的原因。
事情結束之後,遲浩田繼續回到軍隊去工作,小平同志對他的才華十分賞識,不僅讓他做自己的副手,還讓遲浩田成為中央軍委主席。
1988年,遲浩田同志被授予上將軍銜,以彰顯他為党、國家和軍隊辛勞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