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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24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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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西裏科技
艾米麗·威林厄姆(Emily Willingham)。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發表了 44 篇論文,h-index 是 25——對於一個接受過博士後訓練的學者來說,這看上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科研履曆。但是艾米麗·威林厄姆(Emily Willingham)的學術生涯並不能簡單地被這幾個數字概括。這位畢業於美國得克薩斯大學奧斯丁分校的內分泌與生殖生物學博士,對不同物種的生殖器非常感興趣,博士後階段甚至選擇跟隨一名泌尿外科教授,專門研究哺乳動物的陰莖/外生殖器發育
。
而且,這只是艾米麗令人印象深刻的成就之一。她原本是英語文學專業
的學生,直到本科畢業才決定轉入科學研究。此外,她還是一個多產的科學記者,為《科學美國人》(Scientific American
)、《華盛頓郵報》(Washington Post
)、《科學家》(The Scientist
)、Undark
、Slate
等多家知名科學媒體和公共媒體供稿。
如果你還記得“科研圈”前段時間發布的“不是所有生物的丁丁都長一個樣:我們應該如何定義生殖器?”這篇文章,它的內容就來自艾米麗專門講述各種生物(包括人類)千奇百怪的丁丁的新書《陽具:動物陰莖的生命哲學》(Phallacy:Life Lessons from the Animal Penis
)。感興趣了?和我們一起跟艾米麗聊一聊吧。
艾米麗·威林厄姆(Emily Willingham)。圖片由被訪者提供。
從文科生到生殖生物學博士
科研圈:你擁有英語文學的本科學位,然後研究生到博士階段選擇了生物學方向,為什麼要選擇跨專業學習呢?
艾米麗·威林厄姆(以下稱呼為艾米麗)
:這是一個很大的轉變。我上高中時,就選修了學校裏開設的所有科學類課程。但同時我也夢想成為一名作家,尤其想當記者。所以上本科的時候,我選擇了英語文學專業,不過同時也輔修了科學類相關課程。本科畢業後考慮深造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更想要學習生物學。其實你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感興趣的事情,盡量讓自己未來的事業能多面開花。我本身就非常熱愛生命科學,一直對這門學科抱有熱情,所以最後選擇了生物學。不過擁有英語文學的專業背景和寫作經驗,對於日後閱讀理解文獻、撰寫科研論文、投稿並在科學期刊上發表,非常有幫助。
科研圈:一般來說跨專業學習的難度不小,你是如何做到的?
艾米麗:
的確,跨專業學習難度很大。其實我在拿到本科學位後的幾年中,首先花了很多時間自學了更多生物、化學等方面的專業課和專業知識,然後才敢去申請研究生院,就是為了確保我達到了生物系研究生錄取的基本標准。
我認為跨專業學習首先要有耐心,了解清楚自己想要申請的專業有哪些具體要求
。進入全新的專業方向,掌握這個專業的基礎知識是很重要的。在我開始生物專業學習的頭兩三年,我確實感到自己某些專業知識的缺乏,和擁有專業背景的學生之間也有差距,畢竟我的本科專業並非生物學。所以,想要跨專業學習的同學需要在開始新的專業學習之前,自己多聽一些相關課程,這樣之後的學習效果會好很多。
科研圈:你專攻生殖生物學和內分泌學,而且你自己也提到,這很容易被他人當做是一個“傷風敗俗”的工作。你是怎麼面對這種評價的?
艾米麗:
在研究生階段,我對於生殖生物學和內分泌學非常感興趣,而且我申請的實驗室也專攻這兩個方向。其實我也講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對這個課題如此感興趣,但喜歡就是沒有理由的。我只有一個簡單的想法:繁殖本身是件非常迷人的事情。
說到“傷風敗俗”,其實到現在(我遭受的對待)也是如此。美國人談起生殖器官的話題表面上很一本正經,也不會在公開場合真正地暢所欲言。當別人問我以前研究什麼方向,或者現在我寫了什麼內容的書——尤其是我今年新出版的書,就感覺像是這個人一天到晚腦子裏想的、嘴上說的,都是男性和女性的生殖器。但實際上,這是我研究的一個嚴肅的科學問題
。
圖片來源:Pixabay
對於我的批評、偏見和誤解一直存在。對於我的專業、研究方向,其他人可能並不能真正理解完整的過程。而且我覺得一直跟他們解釋也很沒有意思。況且,不少人認為科學研究要做出光輝偉大、一鳴驚人的成果,但實際上我們的科研進展往往都是循序漸進,一步步發展起來的。
人們還經常重複問我一個奇怪的問題:“你有想過有一天你會得諾貝爾獎嗎?你這個方向是不可能的。”但我覺得,做研究是在一步步推動科學發展,有時候可能正處在費力的爬升階段,因此你更要樂在其中。我從來不後悔自己的選擇,我知道這樣的研究深深吸引著我。
我覺得自己的課題都非常有趣。但其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發生在我讀研究生的時候,我們當時在研究內分泌干擾物
(endocrine disrupting compounds),這種物質既能自然產生,也可能被人為引入,從而改變內分泌系統本來的運作機制。我當時主要做胚胎暴露的實驗,發現只要一丁點兒就能完全改變胚胎的發育過程,讓本來應該發育為雄性的胚胎變成雌性,睾丸也會變為卵巢。這顛覆了我的世界觀。只要幾滴就能帶來如此巨大的變化,這給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和啟示。
專門探討“丁丁”的書
科研圈:《陽具:動物陰莖的生命哲學》可能是第一本從科學的角度講述動物生殖器官的書。為什麼想要寫這樣一本書呢?
艾米麗:
對於大部分高等動物來說,生殖器是非常顯眼的器官,類型樣貌眾多,但據我所知沒人專門為此寫過書。目前雖然出現過有關生殖器的綜述文章,但也不是專門講述陰莖這個主題的。我在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做博士後的時候,研究了哺乳動物陰莖/外生殖器的發育過程。對於這方面我掌握了一定程度的專業知識,能從科學的角度講述這個器官從哪裏來。
我還想將生殖器這個主題和人類社會聯系起來。我們通過生殖器發生性行為的時候,看似是愉悅的事情,但你真的仔細研究這一過程,將其放到其他動物的生存環境中,你就會發現實際上並不是那麼有意思
。陰莖功能性特點越多,交配過程或者交配模式就更容易出現緊張或強迫性場景。而我們人類的陰莖功能性特點相對不多,因此不應該出現爭議性交配,而是一種更加親密、雙方都同意接受的行為。這是裏面想要傳達的一些社會文化信息。
科研圈:請給“陰莖”下個定義吧。
艾米麗:
我是這樣跟我的學生解釋的:陰莖是一條用來傳送精子的導管。這也在我的書中廣泛提到,除了一些例外情況。不過這符合生物學法則:世界上沒有百分之百確定的事情。人們也傾向於認為,這條用來輸送精子的導管只長在雄性身上,但這並不完全正確——有些雌性物種身上也有。
從社會文化角度來看,我們傾向於說,只有男性長有“陰莖”,每個男性都應該有“陰莖”(代表一種主導權力),這也不完全正確——對於人類來說,男性和女性生殖器官是一種(平等的)組合形式
(combination)。
科研圈:在本書的一個章節中,你描述了很多昆蟲的陰莖,比如說馬陸的,蜘蛛的等等。請講講收集這些信息的過程吧。你會覺得害怕嗎?
艾米麗:
可能對有些人來說蜘蛛和其他蟲子挺嚇人的。但我本人恰恰相反,我非常非常喜歡蜘蛛。我先是閱讀了大量文獻,尋找裏面有趣的內容,尤其和蜘蛛生殖器有關的信息。因為有些雄性蜘蛛生殖器確實會破壞雌性身體,還有馬陸,會用一對腿先測試一下交配的雌性,合適的情況下才會用另外一對腿再次插入雌性體內輸送精子。這都是非常有趣的物種,因為它們的做法千差萬別,用到的身體部位也不盡相同。
寫這本書的過程很有趣,但也有一些例外。書中有一部分內容涉及了性侵話題,寫起來難度很大。我還寫了一些人類與陰莖關系的文化現象,這很有難度,因為這個話題已經不僅僅是科學了
,還存在一些情緒上的反饋,比如變性人遭到了誤解和不公平對待等。其他部分都非常有意思,和研究人員聊天,討論他們的研究,參觀他們的實驗室。我為此還特地去了冰島的陽具博物館,那裏是世界上唯一一座陳列了各種陽具的博物館。這其實不在我的預期內,但結果非常有趣。
我盡我所能到處尋找旅行,收集素材,我其實很想去日本和澳大利亞,但是最終遺憾沒能成行。據我所知,日本會舉辦男根祭,我正好錯過了。
科研圈:書中提到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在科學領域內,關於雄性生殖器的研究要遠多於雌性的,能展開講講嗎?
艾米麗:
這是這本書的核心內容之一,關乎生殖器平等
。交配過程中,陰莖需要伴侶的陰道配合。如果我們看到陰莖展現出了更多的功能特性,人們就會認為這是因為交配時出現了狀況,陰莖的適應性選擇產生了這些特性。但雌性生殖器的情況被忽視了。陰道也有自己的功能特性,也會產生適應性選擇過程。但人們不做研究調查,尤其在脊椎動物中。
最有名的可能是 2005 年,美國演化生物學家 Patricia Brennan 對鴨子生殖器平等做出的貢獻。雄鴨長有一個可彈出的螺旋形陰莖,能夠鎖定雌性,強迫它們交配。Patricia 發現其他科學家解剖了雌鴨的陰道,但不是為了研究雌鴨本身的特點,而是為了證明雄鴨的陰莖特性。所以 Patricia 提出,我們應該進行完整調查。她的研究發現,其實雌鴨的陰道也存在一些應對雄鴨陰莖的功能特性,比如雌鴨陰道內部紋理螺旋走向和雄鴨陰莖的紋理走向能夠互相吻合。所以,當大家真正去研究調查的時候,能夠在雌性陰道內發現同等重要又有趣的特征。
但是,我們對此研究不多,直到最近幾年,才有了些許研究案例。我在本書中引用了一個 2017 年的最新研究,這項研究表示學界在兩性生殖器這個研究主題中,仍然存在非常顯著的研究偏倚
。
並非人人都喜歡這本書,尤其是那些不想讓女權主義淩駕於陰莖之上的人。我在自己的推特上就收到過男性留言,說女性不應該寫關於男性陰莖的書。顯然,我不同意他的說法。事實上,我是女性,我寫了一本關於陰莖的書,但我在書中的論證是證明陰莖的實際作用,我希望人們除了男性特有的身體部位之外,可以更多地關注他們的其他方面
。
正在錄制音頻書的艾米麗。圖片由被訪者提供。
不想當老師的生物學博士,不是個好作家
科研圈:你是科學家、大學老師,現在主要作為作家和科學記者開展活動,對於自己的多重身份,你最喜歡哪一個?這會帶來什麼困擾嗎?
艾米麗:
我最喜歡寫作,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即使是我還在從事生物學研究的時候,我也沒有放棄寫作。它始終是我的最愛。
不過我確實同時從事了好幾項工作(大學講師、科學記者、研究員),但我並不建議大家都這麼做
。也許集中精力,專注於某一事業會更好。如果你想要寫一本書的話,你確實可以同時做很多不同的事情,目的是為了寫成這本書。這樣的經曆很有幫助。而且,你還可以寫不同內容的書,不一定只專注一個選題不停寫。
至於缺點,可能就是很難集中精力專注於某一事。而且多線程任務會讓你始終處在緊張狀態。當然,對我來說這樂趣無窮,但可能不適用於所有人。
科研圈:對你來說,科學意味著什麼?
艾米麗:
我在推特上看到一位哈佛學者寫道:“科學是遵循證據線索的實踐。”(Science is the practice of following the evidence where it goes)我覺著這話很有道理,也很啟發人,也是我們希望科學應該有的樣子。但實際情況往往容易產生混亂,因為我們作為研究科學的主體,會將自己的偏見帶入科學中
。比如在每一步研究過程中,我們都忽視了陰道的存在,只專注於陰莖的研究,其原因正是那些決定提出哪些問題,又要回答哪些問題的人。所以,對於科學,存在一個純粹的觀點,即我們應該遵循證據,依循它指出的方向前進。但現實中,人類總是不斷帶入自己的偏見,干擾了正確的發展道路。
我相信我們能夠克服那些偏見。首先要意識到偏見確實存在
,這點很重要。接下來的關鍵做法是讓更多不同的人參與進來。大家擁有不同的背景,能從不同的角度看待問題,才能多樣化地展開科學實踐。
內容來源:環球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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