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斯坦為什麼也有來自的哈薩克人？與盛世才和馬步芳有關系

作者:見山說史

無論如何地，在巴基斯坦今天的人口和民族的資料裏，人們已經很難找到哈薩克族的影子了。

巴基斯坦人口約2.08億，是世界第六人口大國。巴基斯坦是多民族國家，其中旁遮普族占63%，信德族占18%，普什圖族占11%，俾路支族占4%。

然而，這並不是說，哈薩克族和巴基斯坦沒有關系，在中國歷史上，哈薩克族曾有過從新疆北疆地區向甘肅、青海方向的東遷，時間距今不足百年，主要集中在1936年至1939年間，為新疆阿勒泰、巴裏坤的哈薩克族離開新疆途經馬鬃山、安西遊移入甘，遊居於酒泉南部的祁連山、托賴、玉門魚兒紅、敦煌南山（現阿爾金山、祁連山西段）、疏勒河兩岸，史稱“哈薩克族大東遷”。按時間先後分為4大批，涉及3萬餘人。

甘肅當時並沒有成為這些哈薩克族人的最終目的地，他們中的一部分人還曾經向青海遷移。

馬海村隸屬於青海省大柴旦行政委員會柴旦鎮，位於青海省西北部。從大柴旦鎮西行一個多小時，在黃褐色的戈壁灘中出現了一座村莊，這裏就是全省唯一一個哈薩克族村落——馬海村。

“2003年以前我們一直過著流浪生活，直到政府安置新疆返青哈薩克族群眾組建了馬海村……84戶人家剛搬來時，村裏不通路、不通電、住的是土坯房，人畜飲水全靠一口苦水井。”馬海村是2002年由新疆返青的哈薩克族群眾組成的一個少數民族村，發展到現在（2019年）共有130戶535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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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海村

馬海村的哈薩克族人紮根海西戈壁，用了十多年時間從荒漠中“乾”出了一個新家園。今天，村裏是寬敞的硬化路連接著一家家民族風情濃鬱的小院，大家都是騎著摩托去放羊，帳篷配備了太陽能電池板、衛星信號接收器……電視、爐子、桌子、床一應俱全。在村民們生產生活條件改變後，哈薩克族的民族文化也得到了振興。在這種翻天覆地的變化裏，新疆返青哈薩克族群眾對於先輩的記憶——民國時間，哈薩克族就是從甘肅河西走廊西端遷入這一帶的，但同樣，他們在這裏並沒有完全停留下來，而是由此進入西藏，一部分人輾轉去了巴基斯坦等地。

截至2021年5月20日，西藏全區常住人口中，藏族人口為3137901人，其他少數民族人口為66829人，漢族人口為443370人。在其他少數民族6萬多人的數字裏，我們已經很難找到哈薩克族對應人的數字，而很多的資料則給了我們這樣的答案：西藏少有甚至是沒有哈薩克族，屬於流動人口。但歷史卻把這一切記錄了下來。

當時，主政青海的地方軍閥馬步芳對由河西走廊遷入的哈薩克族各部，“一方面發給一些口糧、馬匹、駱駝等，以示安置；另一方面又屯兵設治，嚴加防範。1940年8月間，駐牧茶卡一帶的哈薩克牧民搶奪了百餘峰駱駝，結隊西逃。馬步芳立即派都蘭專員韓進錄糾合各地武裝2000餘人追剿，殺戮哈薩克族婦幼老弱千餘人，俘虜400餘人，搶奪財物和蒙古包數百馱。”

至此，我們的這段文字應該有一個詳細的說法了，那麼，就讓我們從頭開始。

哈薩克族，民族語言為哈薩克語，屬阿爾泰語系突厥語族。主體在中亞、西亞，主要分布於哈薩克斯坦、中國、俄羅斯、烏茲別克斯坦、土耳其、蒙古等國。是哈薩克斯坦的主體民族，占其總人口的65.5%，根據2010年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統計，中國境內的哈薩克族總人口數為1462588人。

哈薩克族源比較複雜，一般認為，主要是古代的烏孫、康居、阿蘭（奄蔡）人和原在中亞草原的塞種人、大月氏人以及以後進入這個地區的匈奴、鮮卑、柔然、突厥、鐵勒、契丹、蒙古等各族人融合而形成的。1759年，清朝平定准噶爾部後，新疆北部地廣人稀，大玉茲和中玉茲部分哈薩克族因此越界進入伊犁、塔城等地遊牧。在當今很多史料裏，將此稱為哈薩克族東遷，也將哈薩克族越界進入伊犁、塔城等地遊牧稱為哈薩克族進入中國之始。但是，我們認為，如果哈薩克族的部分族源可以追溯到烏孫，那麼就完全可以說他們在中國大地上已經是兩千多年的存在了，更何況他們還是逐水草而居的遊牧民族，所以，將他們來到伊犁、塔城等地稱為進入中國之始是有些絕對的，而歷史上的哈薩克族東遷也是從這裏開始的。

哈薩克族遷徙至伊犁、塔城等地，清朝起初采取驅趕政策，將他們以武力逐出邊界。但到了1762年至1766年，不少哈薩克部落主動要求內附，懇請清朝政府以臣民之禮對待他們。乾隆皇帝對此深感同情，於1766年春開放邊禁，允許要求歸附的哈薩克人在塔城空曠處安插遊牧。同年8月，清政府又告知大玉茲的阿布賚汗：哈薩克牧民可以到伊犁等地遊牧。於是，大玉茲的哈薩克族東遷伊犁和塔城的人口和戶數日漸增多。1770年，又有大批中玉茲哈薩克的克烈、乃曼等部落遷居阿爾泰山遊牧，這也是哈薩克人在阿勒泰地區的重要來源。伊犁、塔城、阿勒泰的哈薩克人日益增多，戶口和生產規模逐漸超過西蒙古人，基本形成現代哈薩克族的聚居局面。

今天，很多人都會唱《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其中有一句歌詞是這樣的：心上人我在可可托海等你，他們說你嫁到了伊犁……可可托海一般指可可托海鎮，隸屬於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阿勒泰地區富蘊縣，現代的歌曲記述的是哈薩克人古老的、在遊牧中遷移的生活方式。乾隆時期進入新疆北疆地區的哈薩克人，清朝政府對其設官治理，在稅收方面也十分優惠，采取牛、馬百匹抽取一匹，羊千只抽取一只，不再負擔其他賦稅，待遇與俄國境內的哈薩克族相比，有著天壤之別。這直接造就了哈薩克族在北疆草原上的進一步發展壯大，也讓他們擁有了向新疆東疆地區，即今哈密、吐魯番一帶的少量遷徙。而作為新疆門戶的東疆地區，與甘肅河西走廊的文化交流與物產貿易密不可分，也使得哈薩克人由此向甘肅遷移。

據《甘肅哈薩克族百年大事記》等史料記載，最初來到甘肅的是一個叫沙吾提巴依的哈薩克商人，他當時生活在巴裏坤草原，擁有駝隊，來往絲綢之路甘新地段，從事著為商隊馱運貨物的生意。在與漢族人交往的過程，了解到了漢族人的風俗，甚至學會了漢語。1919年，沙吾提巴依和駝隊入甘馱運貨物，一些駱駝在今玉門附近的魚兒紅鄉病了，回不去了。傷心中，沙吾提巴依忽然發現魚兒紅一帶水草肥美，進而產生了在這裏養好駱駝的想法。正是在這一過程中，沙吾提巴依有了留在魚兒紅放牧、不再回巴裏坤的打算。

為什麼不想再回去了呢？原因很簡單，魚兒紅水草很快讓沙吾提巴依的財富增加了，駱駝的病不但很快好了，他還擁有了不少牛羊。沙吾提巴依捎信回巴裏坤，他的親戚就追隨了過來，一共8戶，來到魚兒紅放牧了。這些人和沙吾提巴依一起成為了哈薩克人來甘肅的開路者，大約是在1924年時，又有人追隨他們來了。這個人叫阿特齊巴依，是巴裏坤哈薩克族部落一個頭目，因為搶劫哈密王府總管的財物受到通緝，就帶了21戶哈薩克人到了魚兒紅，與沙吾提巴依會合了。

然而，阿特齊巴依帶來的這些人與沙吾提巴依並沒能友好相處，甚至還搶奪沙吾提巴依的財富，殺了沙吾提巴依本人，搞得兩批人的關系十分緊張。1928年，阿特齊巴依帶來的哈薩克人因在馬鬃山一帶搶掠過路商隊，受到安西縣（今瓜州縣）府組織的地方武裝追擊，隨後返回巴裏坤草原。至此，魚兒紅一帶剩餘的哈薩克人已為數不多，都是零零星星的，不過十來戶而已。

哈薩克族真正遷徙至甘肅是在上世紀三十年代中後期，1934年，盛世才竊取新疆督辦之大權之後，加在賦稅，不但征收哈薩克族的草地稅、牛羊稅等，還要征收哈薩克人的壯丁，並勒令交出哈薩克人槍支，很快引起了哈薩克人的不滿，這就有了哈薩克人1936年至1939年間的遷徙。在前文中，我們說到過，當時的遷徙分為4大批，涉及3萬餘人，具體如下：

1.時間：1936年；主要頭人：目阿都巴依；人數：113戶、565人；始發地：巴裏坤。

2.時間：1937年7月；主要頭人：葉裏斯漢；人數：178戶、890人；始發地：巴裏坤。

3.時間：1937年10月；主要頭人：葛斯木、同紮衣夫；人數：約400戶、2000餘人；始發地：阿勒泰、烏魯木齊、哈密、巴裏坤。

4.時間：1939年；主要頭人：胡沙英、努爾哈利、阿言別提、蘇魯通希熱布、沙裏赫金、阿布利哈依爾、耶建漢；人數：1360餘戶、7000餘人；始發地：阿勒泰、烏魯木齊、哈密、巴裏坤等地。

上述四批人與零散遷入甘肅的哈薩克人累計達到1萬餘戶、3萬餘人。他們主要是阿巴和克列衣幾部落及部分乃蠻、瓦克等部落的牧民，也是今天甘肅阿克塞哈薩克族自治縣人口的主要來源。在第四批的遷徙中，盛世才甚至動用飛機大炮進行阻攔，但依然沒有能夠阻擋哈薩克人遷徙的腳步。

另外，在哈薩克族的東遷裏，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即：謠言。當時，生活在北疆地區的哈薩克族信息十分封閉，一些由蘇聯逃入北疆的人為他們帶來了這樣的謠言——蘇聯已經消滅了宗教，新疆如果像蘇聯一樣搞共產主義，必定要消滅宗教。這便引起了一些哈薩克部落頭人的恐慌，而當他們聽說青海和甘肅的統治者馬步芳也是伊斯蘭教信徒，也便有了東遷漫漫歷程。分四批東遷的哈薩克人，在河西走廊西端落腳後，有一部分人又開始陸續向青海湖之西的茶卡、台吉乃、尕斯、馬海等地遷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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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馬步芳卻讓這些遠道而來的哈薩克人失望了，他對哈薩克族說，哈薩克和回族都信仰伊斯蘭教，就像是一家人，還發給遷徙而來哈薩克人一批槍支。同時，他又對蒙古族、藏族說，蒙古族、藏族、回族都是青海本地人，哈薩克族是外來人，要蒙古族、藏族、回族搞好本地治安，也發給了他們一批槍支。結果使這些民族為草場之間的爭鬥裏用上了槍，矛盾愈演愈烈，最終的結果是各部族相互抑制，損失都很大。又因為哈薩克族是遷徙而來，人數較少，在海西一帶難以立足，不得不考慮另尋他處謀生。

興海縣，位於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西南部，地處“三江源”國家自然保護核心區。轄8鄉，2001年撤銷大河壩鄉，設立並命名為子科灘鎮。1940年，約有300戶哈薩克人被迫移居大河壩，隨後他們聯絡附近的哈薩克人想要一起逃往西藏，馬步芳得到消息後，立即動用軍隊阻擋這些哈薩克人，雙方動起了火，在青藏交界處一個叫“堪布俄博”的地方，一些哈薩克人被消滅，但仍有200戶進入了西藏，藏軍收繳了他們的武器，他們中的一些部分人在遊牧中去了巴基斯坦等地。所以，巴基斯坦也應該有哈薩克族的，來自中國的哈薩克族，只是他們已經在民族融合的歷史長河裏，很難被人們找見了。

在以前的文章裏，我們多次介紹過，至少是在漢代之前，就有青藏高原上的民族沿著民國時哈薩克人這條遷徙路線，到達新疆北疆地區甚至更遠的地方，進行著歷史上早期的民族融合。民國時哈薩克人這條遷徙路線不但告訴人們民族融合有很多人為的方式，而且以相反的方向或者“回流”的方式，再一次讓人們看到遙遙遠遠的歷史。

參考資料：

1.巴基斯坦國家概況，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官網；

2.何奇主編《阿克塞縣志》，甘肅人民出版社，1993年；

3.《“感謝我們偉大的祖國！”——全省唯一哈薩克族村莊馬海村見聞》青海日報，2019-02-11；

4.《青海百科全書》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2004年；

5.國務院人口普查辦公室、人口和就業統計司、國家統計局《中國2010年人口普查資料》，中國統計出版社，2012年；

6.《新疆民族辭典》，新疆人民出版社，1995年；

7.謝國西、王錫萍《甘肅哈薩克族史話》，甘肅文化出版社，2009年；

8.何奇《東遷的哈薩克族》，阿克塞在線，2017-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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