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子頭戰役後，一俘虜自報身份，提出一要求：要見彭雪楓和鄧子恢_蘇北_新四軍_韓德勤

原創

作者:見山說史

引言

1943年年初，天氣格外陰冷，西北風肆意在蘇北平原呼嘯著。串場河邊不遠處有一坐小小的村莊，此地便是新四軍三師師部所在地——阜寧板孫西舍。

當天，從鄉間小道上走過來幾個人。從遠遠看去，分別穿著灰色、黃色兩種顏色的軍服，色彩極為不協調。師部的哨兵有些意外，便警惕地拉來了槍栓。

其中一名身穿新四軍軍服的人快步上前，對哨兵說：“同志，我是七旅政治部派來的！”隨即，他拿出七旅旅長彭明治的介紹信，指著剩下三個人說：“他們是韓德勤派來的談判代表，我們將其護送到師部。”

要知道，韓德勤是著名的國民党反動派，怎麼會派專家與我們談判呢？

韓德勤倒行逆施

1939年秋，顧祝同辭去了江蘇省政府主席的職務，專門負責皖南、蘇南和閩浙兩省等三戰區的防務。

於是，韓德勤便從蘇北趕到重慶，受到了何應欽和蔣介石等人的召見，接替顧祝同的職務，擔任江蘇省政府主席、蘇北遊擊部指揮兼魯蘇戰區副司令的職務。此外，蔣介石還專門給韓德勤發放了大量武器彈藥和資金。

離開重慶後，他先是前往貴陽的家中住了一個星期，後和顧祝同、冷欣等人會晤，商議蔣介石頒發的《限制異党活動辦法》，研究關於加強蘇北防共、反共、統一政令、軍令等問題。

此時，新四軍已北渡長江抗日。韓德勤回到蘇北後，一直把新四軍看成是殲滅的對象。

他為了早日消滅新四軍，曾秘密召集第八十九軍軍長李守維和政治部主任李雲沛、省保安處長顧錫九等人開會。還邀請李明揚、陳泰運等到韓的家中商談反共事宜。

他決定趁著共產党遊擊隊的人數不多，根基未穩之際，迅速將其趕到淪陷區，並讓日軍將其消滅。

1940年3月，第五戰區副司令長官兼安徽省政府主席李品仙，在蔣介石策劃下，向皖東新四軍第四支隊和江北指揮部發動進攻。

韓德勤感到形勢有利，緊密配合李的行動，調主力第八十九軍的第一一七師、獨立第六旅及地方保安旅等八個團的兵力，於3月19日向淮南津浦路以東的半塔集地區新四軍第五支隊發動進攻。經八晝夜戰鬥，韓部被殲千餘人。

同年6月，新四軍江南指揮部正副指揮陳毅和粟裕，率領江南主力部隊執行開辟蘇北和發展華中的戰略任務。

江南主力部隊和新四軍挺進縱隊、蘇皖支隊成功會合，新四軍江南指揮部改名新四軍蘇北指揮部，並建立了以黃橋為中心的抗日根據地。

6月中旬，揚州、泰興的日偽軍對駐在江都縣吳家橋的新四軍挺進縱隊進行“掃蕩”。挺進縱隊經一晝夜的奮戰，打退了偽軍的進攻。

為了防止敵人報複，挺進縱隊立即北移到李明揚、李長江的魯蘇邊區遊擊總指揮部的防區郭村、劉集一帶休整，韓德勤借此煽動二李進攻郭村新四軍。

6月下旬，二李集中十三個團的兵力向郭村進攻。此時，正在郭村的陳毅，火速從江南調來兩個支隊，集中力量對二李的部隊進行反擊。

激戰中，李部的共產党員陳同生率領一個團又一個營於戰場起義，聲明反對內戰，反對分裂，使李部全線清敗，退至泰州近郊，部隊被消滅了三個團。

李明揚急向韓德勤求援。可是，韓不但不給予支援，反而指責二李，說他們的進攻計劃沒有報告他核閱。

7月下旬，陳毅獲悉泰州二李經郭村戰鬥產生了懼怕和矛盾的心情，遂派人與二李聯系。

通過李明揚總指揮部辦公室主任——陳毅的四川同鄉許少頓的聯絡和傳達，願將在郭村、劉集戰鬥中所俘獲的1000多名官兵和全部武器送還，雙方團結合作，一致抗日，並約定日期，讓出郭村、劉集，假道二李防線東進。

7 月 25 日，陳毅、粟裕率部急行軍奔向黃橋。韓德勤命令二李派部隊截擊。二李故作姿態，佯裝攔擊，以掩蓋韓的耳目。

韓德勤又命令駐黃橋的保安四旅何克謙部和駐姜墊的稅警總團陳泰運部出兵，企圖兩頭夾擊新四軍。

針對這種情況，新四軍展開反擊。結果，擊潰陳泰運部兩個團，殲滅一個營;何克謙部被殲兩千人，保安四旅基本被消滅。29日，黃橋解放，何克謙只身逃到東台。

此時，韓德勤已看出二李和陳泰運反共不積極。於是派保安九旅旅長張少華的一個團扼守姜墊，將陳泰運的一個團從姜墊調到海安，以隔斷李、陳之間的聯系;並下令不准一粒糧食南運黃橋，妄想餓死新四軍。

與此同時，他大肆搜羅散兵遊勇，發展反動武裝;摧殘抗日力量，鎮壓愛國運動；實行苛政重賦，殘酷壓迫剝削蘇北人民，並排斥和打擊國民党其他派系。

這些倒行逆施的舉措，引起了蘇北廣大人民對他的憤恨。當時流傳著這樣一首歌謠“天上有個掃帚星，蘇北有個韓德勤。手下白養幾萬兵，只會欺侮老百姓。多少鬼子不去打，專門反共反人民。韓德勤與新四軍達成協議

1940年8月，韓德勤為了實現蔣介石的反共企圖，在東台召開高級軍事會議。會上提出了“先南後北”的方針，即先打黃橋地區的新四軍陳毅部，後打北來的八路軍黃克誠部。

開會期間，他突然宣布將失守黃橋的何克謙和有“私通共產党嫌疑”的保安二旅旅長張翼關押起來。8月21日，韓於東台發出殲滅新四軍的作戰命令。電文說：

“(一)盤據分界黃橋一帶之匪，其司令部在分界鎮，其前進部隊蔣垛一團，古溪孫家莊各五六百人，運糧河、陳家橋、花園橋及新等時散匪’便出沒；(二)我軍以殲滅該“匪’之目的，向分界黃橋附近地區攻擊前進”。

9月13日，新四軍攻占姜墊，殲滅忠於韓德勤的保安九旅旅長張少華的一個團，約一千餘人，打破了韓軍的封鎖。

9月30日，韓德勒要挾新四軍:“應立即退出姜墊”，經黃橋開往江南。陳毅為了力爭實現和平協商，不打內戰的願望，親自寫信給韓德勤，闡明聯合友軍，共同抗日保民的主張，希望以和平的願望為重，協商解決爭端。

蘇北各界人士和人民團體也奔走呼籲和平，要求一致抗日。韓德勤對這些呼籲不但不加重視，反而將其視為是軟弱的表現。

他下令將呼籲和平的南通行政專員兼國民党蘇北戰地党政委員會委員季方和委員黃逸峰等人撤職。集中了十六個團的兵力，共一萬五千多人，分別向黃橋進犯。

10月3日，攻擊開始。第八十九軍軍長李守維指揮的正面主力部隊，目空一切，向前推進。新四軍依托堅固工事，在前沿陣地以大量手榴彈英勇反擊，多次打退李軍的進攻。

經激戰，第八十九軍獨立六旅全部被殲，李守維逃跑時掉進黃橋以北五裏的挖尺溝被淹死；旅長翁達在全旅覆沒時自殺。

此役共殲韓部一萬一千多人。韓德勒只好收拾殘部逃往水城興化。撤退前，他將何克謙、張翼二人秘密槍殺。

1941年初，蔣介石調集三十萬大軍，向華中敵後各抗日根據地發動進攻，掀起第二次反共高潮。

6月，在蔣介石的指令下，湯恩伯以其第三十一集團軍等部的九個師，約七倍於新四軍第四師的兵力，占領了豫皖蘇邊區，並准備東犯蘇北。

當時，日寇也正在對蘇北進行“掃蕩”。韓德勤利用這個機會，為接應湯恩伯，於7月下旬，企圖建立一條以程道口為中心，沿運河向兩邊擴張、橫貫淮海地區的東西走廊，打通湯部東犯和於學忠部南下的通道，切斷抗日根據地之間的聯系。

面對這形勢，在陳毅親自部署下，集中新四軍第二、三、四師及軍獨立旅各一部，共六個團兵力，於同年10月15日對程道口據點進行圍攻。

經過六天激戰，終於將程道口攻克韓部又被殲滅千餘人，粉碎了他接應湯部東犯的陰謀。韓德勤多次失敗後，軍隊和機關都出現了人心浮動、分化瓦解之勢。

日寇為了徹底消滅韓的勢力，集中五六千人對興化縣城發動進攻，水陸兩路並進，迫使韓部退守到淮安、寶應、漣水之間的車橋、曹甸，涇口一帶。

此時，韓德勤內部產生了是固守蘇北、還是轉移他地的爭議。但由於蔣介石企圖再次掀起反共高潮，此事便被擱置起來。

之後，日軍華中派遣軍總部多次揚言，要予以韓總部蘇省府以及新四軍軍部以嚴厲打擊。在日軍的威脅下，韓德勤不得不重新調整和新四軍的關系，和中間人斡旋，也就出現了文章開頭的這一幕。

2月15日，雙方達成臨時協議，主要內容是：在遇到困難時，雙方配合作戰，牽制敵人；在遇到困難時，韓德勤部可以向新四軍指定的防地轉移；如日軍掃蕩新四軍，韓德勤部亦將給予同等便利

03 山子頭一戰，韓德勤被俘

1943年1月，日偽軍經過長時間的准備，瘋狂對蘇北鹽阜地區的中共中央華中局和新四軍軍部進行掃蕩。

經中央批准，華中局和新四軍向淮南抗日根據地轉移，新四軍第三師則奉命留在蘇北領導淮南、鹽阜區軍民開展反掃蕩鬥爭。

從2月13日，日本調集兩萬多兵力對韓德勤控制的國民党統治區域進行大規模掃蕩。新四軍3師信守承諾，為韓部提供避難地，接濟他們大量彈藥、糧草和經費，並贏得了韓部官兵們的感激。

此外，新四軍第3師部隊主動向日軍出擊，可韓部的不堪一擊，據點被敵人占領。不久，日軍便轉而對淮海、鹽阜根據地進行掃蕩。

按照新四軍和韓德勤達成的協議，韓德勤部理當應該配合新四軍共同抗擊日軍。可韓德勤卻恩將仇報，不但不協助作戰，反而派軍突襲淮海區抗日根據地等地。

在反“掃蕩”鬥爭中，陳毅率領軍部機關從阜寧向淮北轉移，成功沖破了封鎖線。由於戰鬥過於緊張，陳毅病倒了。饒漱石、張雲逸和賴傳珠見陳毅身體虛弱、臉色蒼白，便決定送他去醫院進行治療。

面對韓德勤的背信之舉，陳毅異常憤怒。但從大局出發，還是決定婉言勸他遵守協議。可韓德勤依舊不知悔改，變本加厲。

3月下旬，韓德勤派王仲廉部搶占地盤聯合反共，一邊派兵侵占淮北根據地，並公然扣押根據地乾部，殺害新四軍乾部，試圖搶占淮北，建立新的反共基地。

為此，陳毅兩次被擔架扛到軍部，和張雲逸、饒漱石等人研究方案。經過慎重思考，他表示：“既然韓德勤不仁，就不要怪陳毅無義，我決定用武力驅逐韓德勤。”

3月14日，新四軍軍部指示彭雪楓、黃克誠、羅炳輝，主攻任務讓第四師負責。收到命令後，他們立即讓韋國清殲滅山子頭地區王光夏保安第三縱隊和韓德勤總部。

山子頭一戰大獲全勝，不僅擊斃高級官員，俘虜1000多官兵，韓德勤也成為新四軍第四師的俘虜。

就在此時，如何處置韓德勤便成了一件敏感又棘手的問題。早在戰役爆發前，陳毅便從大局出發，提出不能打死韓德勤。

因此，當新四軍九旅指戰員沖進韓德勤總部時，指導員大聲問：“誰是韓德勤？”俘虜紛紛聲稱不認識。

由於陳毅之前有過指示，孫長興便准備將韓德勤當成普通俘虜釋放。沒想到他突然自報家門，公開身份，並提出一要求：“我要見鄧子恢和彭雪楓！”

他之所以要自報身份，一方面是想在新四軍將士面前炫耀威風，另一方面是擔心他在眾多俘虜群中的安全無法保障。

根據彭雪楓的指示，韓德勤被押送到新四軍師部。根據軍部的指示，彭雪楓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王光夏身上。沒想到韓德勤卻不識抬舉說道：“王光夏是我的部下，你們打我就是仇視我。”

聽到這裏，彭雪楓也不客氣了，當即便歷數了韓德勤的種種罪行。韓德勤被責問地啞口無言。見對方如此窘態，便說：“這次事件，也是你和王仲廉勾結在前，新四軍不得已才自衛。”

事實擺在面前，韓德勤被迫承認錯誤。彭雪楓見他有悔過的態度，同意韓部的電報，繼續和重慶方面聯絡，造成韓部在蘇皖邊活動的假象。

04 陳毅一招處理，事後看很高明

韓德勤被俘的消息傳到新四軍軍部後，不少人提議用他將葉挺將軍換回來。將韓德勤殺掉容易，但在國共合作期間，將他殺掉必定會造成統戰工作的被動。

在思慮之際，陳毅想到了“捉放曹”的故事。當天，陳毅正在處理韓德勤的事情，突然收到周恩來發來的電報。電報中表示：

何應欽找到中共代表團，並對已經失聯的韓德勤和他的命運表示關切。

3月20日，陳毅收到來自延安的電報，電報中明確表示將韓德勤放到魯西。由於此事事關重大，陳毅連夜抵達洪澤湖，親自處理韓德勤的處理事宜。

陳毅抵達師部後，還沒來得及見韓德勤，便聽取了鄧子恢和彭雪楓的詳細匯報。陳毅表示：中央要求釋放韓德勤是正確的，否則將來這樣的沖突會越來越大，對於華中抗戰更加不利。

3月25日，陳毅將自己的想法電報華中局、新四軍和中共中央，主張讓他出面，將韓德勤禮送出境。3月29日，陳毅收到中共中央書記的指示電，電報表示：

“陳27日兩電悉，同意陳所提辦法處理韓、王問題”。

中央已經同意釋放韓德勤，陳毅也就開始出場了。於是，陳毅和韓德勤這對戰場上交鋒多年的對手，終於在一個特殊場合下見面了。

陳毅闡明了中共團結作戰的主張，表示對韓德勤堅持敵後抗戰予以支持。同時，陳毅力求韓德勤不受大局牽制。

見陳毅不計前嫌，韓德勤表示：“貴軍有合作的誠意，對本人如此優待，甚為感激。”接著，他檢討了自己從黃橋戰役到山子頭戰役許多問題。

最後，雙方商定由彭雪楓代表新四軍、呂漢勁代表蘇魯戰區共同擬訂合作抗戰協定，交給韓德勤和陳毅執行。

4月1日，呂漢勁和彭雪楓共同簽訂了《新四軍陳毅軍長和韓德勤副總司令會談備忘錄十條》這個秘密協定。

韓德勤被釋放的當天，陳毅、鄧子恢、彭雪楓特地設宴為他餞行。此外，新四軍還將他的貂皮大衣、收音機、手槍等物品悉數歸還。

此外，陳毅還贈給他8萬元作為韓部的開拔費。對此，韓德勤感激不已，還羞愧的表示：“從前多有得罪，今後我再也不做這樣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