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人類文明密碼的鑰匙，遺落在塔裏木盆地

國家重點歷史文物保護單位·吐魯番高昌故城玄奘傳經寺遺址

英國著名歷史學家阿諾德·約瑟夫·湯因比曾說過，"打開人類文明歷史的鑰匙遺落在新疆，遺落在新疆的塔裏木盆地。"

之所以開篇引用這句話，是因為這位具有偉大哲學精神的歷史學巨匠用《歷史研究》、《人類與大地母親》等巨著，詮釋了幾千年人類文明發展的本源、本質和邏輯關系，為人文哲學思想的研究打開了一個全新的窗口。

一直以來，我對歷史和哲學都充滿著發自內心的敬畏，阿諾德·約瑟夫·湯因比的那些著作給了我諸多原始的精神動力，他對塔裏木盆地隱藏著人類文明鑰匙的判斷深深吸引了我。這也是我在猶豫了很多年之後才決定寫有關吐魯番區域高昌文化內容的文章的動因。

文化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靈魂。文化概念上的高昌是全球公認的絲綢之路唯一的四大文明交匯地，它與塔裏木盆地地域文化一脈相連；人類文明的鑰匙何時能找到沒人知道，但我堅信對於吐魯番來說，高昌文化中一定隱藏著一些未曾發現的秘密；它不僅僅是一種現象，更是一種思想實踐，是歷史上西域民眾社會心靈世界的精神硬核、基因靈魂和藝術再現。

去偽存真是史學家的擔當，破解文明密碼是哲學家的責任。地處中國古西域戰略腹地的高昌區域占領著地域文化的高地，是具有世界意義的人類文明互鑒和多元融合的東方典範，其崇德唯美、包容開放、向善守正、和諧共生的文化特質，以及堅守、奉獻、和合、大同的精神價值，令我走讀高昌時無法用文字去堆砌翻版的歷史。當然我也絕對不允許自己這麼做，這不涉及境界，而是一個人的良心。

華夏文明的歷史底蘊所塑造的精神力量，使中國這個古老國度始終保持著政治與文化相統一的歷史傳承，盡管曆經兩千多年的改朝換代，至今依然保持著這種大一統局面；一直被歲月無情剝蝕的歷史講述著古老的故事，一度被強盜劫掠損毀的遺跡見證著曾經的輝煌。

國家重點歷史文物保護單位·吐魯番柏孜克裏克千佛洞遺址

作為華夏文明體系的一部分，高昌地域文化呈現出了獨特的固有氣質，其優秀的文化基因、文化精神、文化胸襟等都成為吐魯番精神的一部分；當地歷史上的政治文明、商業文明、科技文明、生態文明以及風土民情共同構成了當地人類文明歷史體系的基本框架，無論你從哪一個角度去暢談生活、描摹人生，或者開宗立派、著書立說，都必須去遵循這基本的法則。

偉大總是從平凡誕生，熱血總是在激情裏燃燒。在古高昌這片土地上，一腳踏下，到處都是歷史文化的碎片：每一個場景都隱藏著一段辛秘，每一粒塵沙都掩埋著一部歷史，每一棵小草都講述著一段故事，每一場風霜雪雨都經曆著一次次隆重的洗禮。

生活在社會活動中永遠是一首歌，每個人創作的那一首歌詞和旋律也都不盡相同：有人漫步在桃花源裏低吟輕唱，有人穿行在山川河嶽中引頸高歌；有人在市井百態中尋覓自我，有人在鬱鬱寡歡中結束一生；有人居廟堂之高憂國憂民，有人在江湖恩怨中激蕩人生。

每個人都在生命燃燒中綻放著人生的精彩，但彈奏的每一首歌都是在盡情地傾訴：有人用心，有人用情，有人用行動，有人用生命；有人寄望伴侶的理解，有人希冀知己的同情，有人面對自然盡情釋放，有人尋找神使虔誠祈禱。不管你如何選擇，也不論悲歡離合，每一首歌都是如此的充滿真情。

一個人在田間阡陌上踽踽獨行，吐魯番的夜空裏那閃爍的星光總給我帶去無限的遐想。春日的大地並沒有傳說中的孤寂難挨，炎夏的烈日也沒有想象中的酷熱難熬；秋季的浪漫在瓜果飄香中溢彩流光，深冬的肅殺也在風霜雪雨中激情蕩漾。我不是純粹的詩人，但是總有一份安寧讓我時刻能夠感受到愉悅舒暢。

國家歷史文化遺產·吐魯番坎兒井

我喜歡一個人安靜地看書，一杯清茶氤氳的氛圍裏，高昌文化的光暈時常隱匿在吐魯番的背影中若隱若現，就像久違的戀人，給人一種時刻都想去擁抱親吻的激情。我堅信，這種沖動對於任何人來說都充滿神聖的光芒。

我因此感觸到了吐魯番的韻致。躺在艾丁湖畔的沙灘上，你可以遙想億萬年前這片茫茫大海在翻卷的浪花上鷺鷥掠空飛舞的景象；站在牙爾乃孜溝的高台，你可以俯瞰交河故城已逝的嫋嫋晨煙和恰似滿天星鬥的燈光；登上火焰山的山巔，你可以聆聽高昌曾經的婉轉箜篌以及那觸及靈魂的梵音。

我感受到了吐魯番的浪漫。李白"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的寫意中，你能夠欣賞到天地一派雲海蒼茫、氣勢磅礴、雄偉壯闊的山川壯麗的景象，也能夠通過陳誠"花凝紅杏胭脂淺，酒壓葡萄琥珀濃"的素描，欣賞習習春風裏百花綻放、蜂飛蝶舞、酒香人醉的春光。

我感悟到了吐魯番的激情。駱賓王"陰山苦霧埋高壘，交河孤月照連營"的吟誦中，你能夠感受到霧鎖邊塞中劍指胡虜、戰馬嘶鳴的沙場的悲雄渾壯，也能夠通過王昌齡"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的氣勢，感受到邊關將士沖鋒陷陣中浴血沙場、誓破敵營的必勝信念。

我感覺到了吐魯番的深情。坎兒井清澈的涓涓細流湧動著古老的歌謠，用生命彈奏著浪漫的樂章；葡萄溝紫色的滄桑老藤飽蘸著青春的血脈，用真情演繹著歲月的滄桑；火焰山燃燒的嶙峋山岩濺射著肆意的激情，用底色浸染著如歌的風霜；艾丁湖明麗的粼粼波光孕育著大地的精靈，用靈魂慰藉大地的憂傷。

吐魯番交河故城遺

很多時候，吐魯番的風總是在撩起發梢時才讓人感受到漫卷的沙塵充滿惆悵。一位詩人告訴我：這裏的風和沙有著約定，這裏的風沙與季節也有著約定，不經意間你卷了進去，稍不注意就會被帶進迷茫情緒之中。他說，你不必掙紮，也不需要拒絕，只要閉著眼睛迎面接受風沙恣意地掠過臉頰，你就會感悟到一首最偉大的詩歌高遠的意境。

我相信詩人的情感是極其豐富的，他們的神識是極其靈敏的，他們的情緒也是極其靈動的。站在詩人的角度，我不否認他們哪怕一絲動念都可能是一首動人心魄的絕唱，回眸一瞥都可能成就一篇曠古絕今的名篇。我相信那位詩人的感受絕對是真實的，但我卻難以融進那種意境。

我一直是木訥的，也就缺乏了詩人那種靈動，聽到的、看到的、觸覺到的一切事物，似乎都以一種固有的姿態留存在記憶深處。就像炎熱的夏季在吐魯番的葡萄架下喝著冰鎮卡瓦斯吃著烤羊肉串一樣，卡瓦斯的清涼沁人心肺驅趕了渾身的燥熱，烤羊串的香味與繚繞的青煙本來都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一直以為這原本就是生活的本質，不是詩與遠方。

無論是在庫木塔格大漠裏沖浪，還是到葡萄溝的長廊裏去體驗田園生活，對於吐魯番來說，已經不是一張人文地理旅遊名片那麼簡單，它在高昌文化體系加持下早已融入人們的生命。

你可以從平原綠洲腹地的人間煙火中探查到人生的真諦，可以從戈壁大漠上空藍天白雲的純淨中體驗到靈魂的升華，還更可以從石窟故城遺址的文化現象中尋覓到至高的哲理。但是，

歷史煙塵中的大高昌文化畢竟是吐魯番生命的一部分，也是一種有著完整生命體系、獨立價值體系存在的現象；塔裏木盆地裏那把打開人類文明歷史的鑰匙是否就在高昌？這把鑰匙能否解開高昌文化更深層次的密碼？也許只有等找到它之後才能得到確切的答案，但是這並不妨礙我們去走近高昌、了解高昌、欣賞高昌……

《大高昌》系列隨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