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建服務器，只為原汁原味《惡魔之魂》

遊戲篝火營地

話雖如此，但我總是覺得這裏面少了點什麼。雖然所有的「魂」系遊戲都有意讓玩家感到壓迫感，體驗孤獨的經曆，但這款遊戲讓人覺得更加孤單。那麼，原因是什麼呢？隨著用戶不斷減少，各地區的發行商們一致認為在線服務的運營成本過高，而且這款遊戲的生命周期早已超出了預期，最終，他們在 2018 年 2 月關閉了服務器。從一定程度上，我也能夠理解他們的決定。

正因如此，我第一次體驗《惡魔之魂》的時候並沒有得到其他人的幫忙，沒有讓我注意埋伏的警告，也沒有收到敵人即將出現的提示，更沒有祖安人騙我去跳崖……其實我還挺想體驗一下最後這個的。盡管在這些遊戲中，我通常都不會向其他玩家求助（《黑暗之魂 3》中「吞噬黑暗的米狄爾」是唯一例外），但沒了這些功能玩起來還是有點怪。這意味著玩家不會因為入侵者的突然加入而感到緊張，只會偶爾經曆一些 NPC 遭遇戰，完全沒有真人玩家的那種不可預知性。這也使得某場 boss 戰達不到原本該有的效果。

我在社交媒體提到這件事兒後，有一位朋友告訴我，如果我想感受「真正的」《惡魔之魂》遊戲體驗，可以去看看「The Archstones」網站（這個站名正是遊戲中的「拱心石」）。令人高興的是我進去後發現了一個粉絲創建的免費私服，上面恢複了原版《惡魔之魂》在 PS3 和模擬器上的全部在線功能，還有一個 Discord 社區，裏面有 7750 名成員，全是狂熱的《惡魔之魂》鐵粉，他們至今依然對原版的《惡魔之魂》沉迷不已。

盡管發現這個網站前我就完成了一周目，但我還是忍不住開啟二周目想看看私服如何運作。我花了幾秒鐘簡單地修改了 PS3 上 DNS 的設置，然後就又回到了柏雷塔尼亞，不過這次我可以看到其他玩家活躍的靈魂形態，他們死亡的場景，以及告訴我「真正的《惡魔之魂》世界從這裏開始」的信息。的確如此。

那麼，這個服務器是怎麼出現的呢？這個網站出自 Yuvi 之手，他是北美的一名安全工程師。《惡魔之魂》在歐美發售後他就成為了一名粉絲。他通過 IGN 的遊戲評測了解到了《惡魔之魂》，網上的大量好評促使他去入手體驗這款遊戲。結果這遊戲沒有讓他失望。「在最開始的 20 分鐘裏，你就會明確地知道自己將陷入什麼樣的境地。這是一款殘酷且無情的遊戲，但這並沒有難到我，而是讓我繼續堅持下去。」

雖然《惡魔之魂》聚焦於一個瀕臨死亡的世界，但是它的聯網元素讓遊戲充滿活力，這一點讓 Yuvi 無比沉迷。「《惡魔之魂》給我留下了許多難以忘懷的聯網遊戲時光，」他告訴我，「各種血跡和留言信息的存在，給這個世界帶來了生機。很多時候，我會相信某條留言信息，結果它將我帶向死亡。有時候我會看看別人是怎麼死的，然後心想『我肯定能應付過去』。然後事實證明我想多了。」

他和其他人一樣，都特別喜歡入侵系統和合作模式。「我喜歡入侵帶來的刺激感。我一般不怎麼打 PvP，但是我很喜歡在『魂』系遊戲中保護自己。擊敗入侵者或者和其他人合作時，我會特別有成就感。」

而這也就是 Yuvi 在服務器關閉後創建私服的原因，他想要拯救其在線功能。「在我看來，惡魔之魂就是款必須聯網玩的遊戲，」他告訴我，「FromSoftware 設計了一個很棒的世界，但是它的在線元素讓這個世界更加油吸引力。在線元素營造出了恐懼和緊張感。與盟友和敵人的互動讓它別具一格」。

當服務器即將關閉的消息傳開時，Yuvi 知道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了。「這對我來說是很大的打擊，因為在線部分是《惡魔之魂》必不可少的內容。沒有了這些功能，它就變了。它變得死氣沉沉，我也覺得它沒以前好玩了。」

幸運的是，Yuvi 對遊戲網絡的搭建並不陌生，這是他十五年來一直熱衷的事情。他曾參與過《英雄城市（City of Heroes）》的私服搭建，還協助完成過很多民間翻譯項目。而且重要的是，他並不是唯一想要恢複《惡魔之魂》在線服務的人。當時，Reddit 用戶 ymgve 已經在收集網絡抓包和其他數據，以便於重新創建遊戲的服務器。Yuvi 告訴我們：「由於生活上的一些重大變故，我並沒有很積極地參與這個項目，但我一直都在密切關注它。」

官方服務器正式關閉幾小時之後，ymgve 的測試服務器就開始運行了，但是很快他就表示自己不打算讓它永久運轉下去，於是 Yuvi 挺身而上。

「我馬上就承諾去搭建並管理《惡魔之魂》的服務器，並開始為聯機社區建立一個永久的家園。一天後，服務器就搭好了。ymgve 關了他的服務器之後，大家就都到我這裏來了。」

不過，ymgve 和 Yuvi是如何實現《惡魔之魂》的逆向工程的呢？

「《惡魔之魂》有許多很棒的設計，其中一個就是它的網絡傳輸幾乎都是純文本，一旦破解了它的加密技術，就很容易理解每個地方是如何運作的了。比如說，它會定期將玩家們的靈魂數據發送到服務器上一個名為『setwanderingghost.spd』的文件中，這個文件之後會把靈魂的信息發送給同一關卡的其他用戶，比如說靈魂的坐標。」

「同一個密鑰可以讀取發送到服務器上的所有數據。接下來就是代碼和複制信息的工作了。這就是 ymgve 所做的工作，利用 python 2 和 SQLite 數據庫來存儲玩家、留言、血跡的數據。我依然在用他的代碼作基礎框架，不過後來加入了不少改動和更新。」

雖然 ymgve 已經做了不少最開始的麻煩活兒，但仍有不少等待完成的事情。不僅僅是理解和複制代碼，還需要恢複《惡魔之魂》的更多功能。幸好遊戲和服務器的數據傳輸幫了大忙。

「我剛參與的時候，」Yuvi 表示，「ymgve 的基礎模擬器已經可以支持大部分看得見的功能，不過我複現了更多複雜的功能，比如說《惡魔之魂》原版的等級限制匹配系統和動態全局傾向。」

世界傾向（World tendency）是一個微妙的系統，玩家和其他人的行為會影響遊戲世界，比如說可以打開封閉的區域，或者讓玩家遭遇更有挑戰性的「黑暗幽靈（black phantom）」。光是重現這些功能就已經很令人驚歎了，但是 Yuvi 更進了一步，讓玩家們可以自己設置世界傾向，甚至在特殊活動中將服務器的控制權交給了 Discord 社區的管理員，這樣一來，管理員就可以調整玩家的行為（比如說服務器內玩家的死亡數）對其他人的影響。這基本上和 FromSoftware 當初為假日活動調整遊戲沒什麼區別。

這個網站還提供了一些原版遊戲從未實現的新功能，比如說社區數據統計，以及一個羅列出各個區域內玩家數量的清單，這樣一來，你就能清楚地知道在哪裏可以提供幫助或是入侵。

我問 Yuvi，開發商 FromSoftware 或索尼的官方人員有沒有為了這個服務器的事聯系過他。或者說他是否擔心官方會關閉這個服務器。

「一次都沒有！」他告訴我，「我很欽佩這些團隊做的工作，如果能對他們說聲『謝謝』的話，我絕對會十分激動。關於關閉服務器或是法律訴訟的問題，我做這些不是為了制造麻煩，我只是想恢複這款遊戲的在線服務。我的大部分代碼都是開源項目，我們沒有使用他們的硬件，只不過是用自己的方法複制了數據。如果我們真的接到律師函的話，我會關閉服務器的，畢竟我的家庭比法律訴訟更加重要。不過，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惡魔之魂》社區，為了拯救我們熱愛的東西。」

當然，整個社區都很感激 Yuvi 能夠接手 ymgve 留下的項目。Karla 像我一樣，是個新成員，在體驗了新出的「魂」系遊戲之後想去體驗原版的《惡魔之魂》。她買 PS3 的時候，官方服務器已經關閉了，The Archstones 便變成了她唯一的選擇。她說：「我第一次體驗《惡魔之魂》就是在私服上。」不過她還表示，幫到她的不僅僅是在線功能，還有社區。「Discord 上的玩家們給了我很多的幫助，幫我連接遊戲，教我怎麼選擇裝備和技能，大家還給我了許多很難刷出來的稀有道具。從那以後，我也試著去幫助別人，這讓我與其他人建立了聯系。Maiden（社區的主要負責人，也是第一個與我交談的人）和其他版主管理得特別棒，這裏一直是個安全的社區。」

版主之一 Gelsiah 告訴我，自 2017 年加入社區以來，他從萌新變成了老玩家，最終成為了其他成員的領路人。「我過去經常和版塊上的成員聯系，指導他們穿過腐朽谷（Valley of Defilement），或是到處奔波，幫別人打 Boss。現在我玩得少了，更多的是在 Discord 上給別人提供建議，用這種方式來幫助更多的人。」

當然，Bluepoint 開發的重制版已經快發售了，鑒於 Yuvi 為此付出了大量艱辛的工作，他心情肯定比較複雜。

「別人經常問我這個問題，哪怕在幾年前重制版還只是個謠言的時候也是如此。剛開始，我很驚訝官方居然會開發重制版。雖然《黑暗之魂》名氣非常大了，但是《惡魔之魂》還是沒那麼出名。當我聽到預告片中的背景音樂時，我震驚了。重制版看起來很棒，但我確實有點悲傷。因為我知道一旦它發售了，我的服務器就會空上一段時間。不過說真的，它能給我迷戀了十多年的遊戲帶來很多的新粉。只要 Bluepoint 不做出太多改動，我覺得它會為玩家帶來很棒的體驗。我們已經見到了一些玩法上的差異，但我對目前所見的內容相當滿意。」

總的來說，社區內似乎也有著類似的觀點。社區針對重制版開了個新頻道，上面能看到興奮與謹慎樂觀相結合的態度，但也有用戶擔心 Bluepoint 到底會對原版做出多大調整。新的視角和預告片中幹掉敵人的輕松程度似乎成為了最大的爭議，還有用戶對 Bluepoint 選擇武器和裝備作為預訂獎勵的做法持懷疑態度。不過，與我交談的大部分用戶都對重制版充滿期待。「我對重制版抱有很大希望，也很興奮，看兩個預告片的時候我都興奮地尖叫起來了，」Karla 告訴我，「原本我以為他們只會把遊戲移植到《黑暗之魂 3》的引擎上，因為原版的畫質現在看起來太老舊了，但沒想到他們會徹底重做，我覺得這對新老玩家都是個好消息。」

Karla 剛才提到的社區負責人 Maiden 也認同她的看法：「我覺得《惡魔之魂》非常值得重制。它是一塊隱藏的瑰寶，是魂系的開山之作 。玩家很難接觸到這款遊戲，所以它被很多人忽略了。」

在與我交談過的人中，Gelsiah 則顯得不是那麼興奮。「我感受比較複雜。看到重制版我很高興，我相信這會是款很棒的遊戲，但我真的希望官方能夠更好地維護原版遊戲。我很期待 Bluepoint 推出的新版《惡魔之魂》，但我也很擔心它會過度修改原版的內容。最理想的情況是，重制版發布的同時，還能來一個高清移植版，不需要加那些花哨的東西，只要恢複了服務器就好。」

不管重制版如何，Yuvi 都會繼續對原版提供支持。「不管發生了什麼，只要有玩家想體驗原版的《惡魔之魂》，我的服務器就會繼續運行下去。作為一名遊戲保護主義者，我會盡可能讓它長期運行下去，這是件相當重要的事情。」

他說的沒錯，總是會有玩家想要體驗老遊戲的。在我體驗了原版遊戲，並與 The Archstones 網站的人交流之後，我覺得《惡魔之魂》配得上更多的粉絲，它為《黑魂》系列探好了路，之後才有了後者的成功。不管是通過 Bluepoint 的重制版，還是通過粉絲創建的私人服務器，如今《惡魔之魂》獲得了更多的關注，也更加容易接觸到了。這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個好消息。

如果你像我一樣，想要拿出吃土的 PS3 體驗下原版的《惡魔之魂》，請務必在冒險途中到 The Archstones 網站看一看。它會等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