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編的世界 優質文選 政治
字體大小:
2021年5月24日 -
:
觀察者網
上海觀察者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官方帳號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王世純
本周最重要的軍事新聞,是激烈的巴以沖突在持續10天以後在國際斡旋下停火。在本輪沖突中,哈馬斯總共發射了4300枚火箭彈,並使用了伊朗制造的精確制導火箭彈和無人機武器,展示出了前所未有的軍事實力,給以色列軍隊帶去新的壓力。哈馬斯為何能在內外封鎖下“攢”出一支相對龐大的軍火庫,又為何敢主動對以發起攻勢,本期軍評將分析一下。
停火後,哈馬斯在繳獲的以色列彈藥前宣布勝利 圖源:社交媒體
哈馬斯的十年沉浮
哈馬斯自1987年成立起,長期面臨“孤軍一隅”的困境,獲得的域外支持並不多,更多的是憑借宗教極端思想和瓦哈比派宗教組織來團結民眾,以底層民眾作為基礎在加沙地帶奪權。
2006年哈馬斯在加沙地帶事實奪權以後,直接支持它的國家有敘利亞、卡塔爾、土耳其等和以色列關系不好的國家,間接支持哈馬斯的則有各地的“穆兄會”系伊斯蘭組織和穆斯林各國傳統上有反以情緒的穆斯林群眾。在2011年埃及穆兄會上台以後,哈馬斯得到了穆兄會政府的直接援助。
在這些不算微薄的支持下,哈馬斯不僅在加沙地帶發展了工業、旅遊業乃至房地產業,還構建了一條橫跨埃及和約旦的系統性走私地道和海上走私網絡,幫助哈馬斯系武裝軍事做物資准備。這些物質基礎,幫助哈馬斯渡過了2012年“防務之柱”,2014年“護刃行動”兩次大規模沖突。
2012年戰前,加沙地帶經濟繁榮,當地房地產商甚至修起了漂亮的小別墅
不過,“阿拉伯之春”的到來為哈馬斯的存續增添了新的變數。在埃及“穆兄會”上台以後,同為“穆兄會”系出身的哈馬斯堅定地站隊穆兄會,同時埃及穆兄會也全力支持哈馬斯。
隨後在2011年敘利亞內戰爆發以後,哈馬斯一度支持瓦哈比派系的敘利亞反對派武裝,雖然同為反以武裝,但是穆兄會系統和哈馬斯並不願意與2006年以後崛起的伊朗-黎巴嫩“真主党”系武裝合作。這兩次站隊錯誤的結果是,哈馬斯失去了外部的支持。
2013年6月埃及爆發軍事政變後,塞西政府重新關閉了西奈和加沙地區的邊檢站,暫停了對哈馬斯的支持和幫助。卡塔爾和土耳其等長期支持穆斯林兄弟會的國家,對於哈馬斯的支持力度也大大降低。而穆兄會系組織在2014年以後被更加激進的“ISIS”取代,隨後“ISIS”的覆滅,標志著穆兄會體系的式微。
2012年,哈馬斯一度得到埃及的直接支持 圖源:埃及政府
“穆兄會”體系瓦解的後果,是哈馬斯失去了絕大部分域外支持。在2012年“防務之柱”,2014年“護刃行動”兩次巴以沖突後,哈馬斯武裝的軍事實力和經濟實力消耗殆盡。隨著以色列軍事打擊和封鎖手段的持續,依賴國際援助過活的哈馬斯武裝在2016年以後也不得不采取了對以和平的策略,哈馬斯在巴勒斯坦的地位和聲音逐漸讓位給溫和派的法塔赫組織。
不過,2016年以後,中東地區勢力洗牌。特朗普上台,以及伊朗構建什葉派新月,給了哈馬斯組織新的機會。時間進入2018年,特朗普對伊朗的施壓政策讓伊朗急於尋找中東地區的“突破口”,而一直和伊朗關系不好的“哈馬斯”武裝也順水推舟,開始與真主党系武裝合作。
根據以色列情報部門的資料,在2014年以後,哈馬斯的人員大量“出國留學”,前往伊朗一個秘密地點,和敘利亞黎巴嫩“真主党”系武裝、也門安塞爾安拉系武裝(即胡塞武裝)、敘利亞“聖城旅”、伊拉克“什葉派”武裝等共同接受訓練,吸納了伊朗先進有效的作戰技術。在此期間,真主党在和也門胡賽武裝的交流中學習了先進火箭彈的制造技術,培養了一批軍工人才。
即便是也門安塞爾安拉運動,也比哈馬斯的物質條件要強
哈馬斯從2018年開始利用有限的資源重建軍事力量,完成對以軍事鬥爭准備。在2006年奪權以後,哈馬斯總結了曆次軍事鬥爭的經驗,並得出結論認為,用遠程火箭彈打擊以色列是最有效的軍事手段,因此哈馬斯在2012年以後放棄了“自殺式襲擊”等低效而且不利於輿論的手段,將軍事鬥爭准備的重點放在增加火箭彈的數量和質量上。
和至少掌握半個國家的黎巴嫩“真主党”系武裝,還有也門“胡賽”武裝不同,偏居一隅的哈馬斯面臨的鬥爭環境要苛刻得多,要時刻面對以色列、埃及的封鎖和打擊。因此,哈馬斯發揮“主觀能動性”,總結出了一套“引進技術人才,火箭彈就地自產的”策略,通過引進伊朗部分子系統的方式,在本地制造盡可能先進的火箭彈,用以打擊以色列民用設施,摧毀以色列經濟基礎。
為了完成這一目標,哈馬斯工程單位還挖掘了大量地道,用以走私可以制作火箭發動機的零部件。大批伊朗援助的武器通過埃及走私地道,運抵加沙,包括反坦克導彈、自殺式無人機和火箭的引導頭。
哈馬斯傳統的遠程火箭彈是以遺留的122毫米火箭炮、以及自行開發的射程80公里的大型火箭彈為主。從2018年開始,哈馬斯陸續獲得了射程75公里的伊朗“勝利-5”,M75火箭彈,射程160公里的M302型火箭彈,與“龍卷風”同款的A-19型300毫米火箭炮、射程250公里的“阿亞什-250”火箭彈。
進入2020年以後,哈馬斯還誇張第獲得了一些強力的BADR-3制導火箭彈。BADR-3導彈是一款由伊朗研制的制導火箭彈,采用自鍛成形複合戰鬥部,伊朗方面宣稱該型導彈射程160公里,圓概率誤差只有3米。也門胡塞武裝多次發射這款導彈打擊沙特聯軍。
過去,哈馬斯武器庫最有用的武器,也就是這種射程80公里左右,圓概率極大的“卡桑”大型火箭
通過走私,哈馬斯獲得了BADR3制導火箭彈,尚不清楚哈馬斯如何將尺寸極大的導彈零件走私進加沙 圖源;社交媒體
除了這些相對先進的火箭彈以外,哈馬斯進一步增加了卡桑(Qassam)火箭的庫存。卡桑火箭是哈馬斯“土火箭”的總稱,其名稱來源於哈馬斯下轄的武裝組織“卡桑旅”。由於發射架和火箭彈輕巧到單人就可攜帶,適合在隱秘處發射,因此哈馬斯武器庫中數量最多的火箭就是卡桑火箭。一般哈馬斯的工業部門會以化肥和白糖作為化工原料制造推進劑,灌裝進鋼管裏。
由於加沙地帶的沖突已經持續了數十年,加沙各地都遺留了大量未爆彈藥,這些彈藥就成了卡桑火箭的重要原料。卡桑旅在過去幾年裏專門成立了一個委員會,用專人回收以色列發射的未爆彈以及投擲的航彈,回收戰鬥部裝藥。這一步驟是十分危險的,在條件簡陋的情況下,卡桑旅的工程人員甚至要在露天場所鋸斷未爆的500磅乃至2000磅航彈,在此期間有大量哈馬斯武裝人員因為彈藥爆炸而犧牲。
盡管條件苛刻,傷亡率居高不下,但哈馬斯還是獲得了大量的高爆炸藥用於制造火箭彈戰鬥部,用以色列的彈藥回敬以色列。由於原料和工程師的增加,卡桑火箭的生產作坊擴張,遍布加沙。在本次行動中,以色列方面摧毀了數十個“火箭彈作坊”,但依然認為加沙地區有大量火箭彈生產能力。
在極端艱苦的條件下,哈馬斯工業人員已然拆卸了不少未爆航彈 圖源:社交媒體
除了火箭彈以外,哈馬斯還進一步增加了伊朗仿制“短號”反坦克導彈的庫存,以及引進真主党系武裝的朝鮮仿制9M111反坦克導彈的數量。哈馬斯獲得了技術和人才支持,培養了大批“真主党”式的特戰部隊,這些機動靈活、積極進攻的特戰小組在這次沖突中擊毀了以軍的裝甲目標,取得了一部分戰果,也事實上威懾了以軍進一步執行地面行動。
此外,哈馬斯還在本地用玻璃纖維、手機GPS系統和某國無人機上的渦噴發動機,拼裝了伊朗“Shihab”和“Ababil-2”自殺式無人機,這些低慢小目標難以被以色列“鐵穹”系統所攔截,能進一步增加以色列防空成本。按照哈馬斯武裝的說法,哈馬斯武裝一共有“至少2000架無人機”。當然這是一種誇張的說法,但在本次沖突中,哈馬斯武裝使用了至少12架無人機,打擊以色列的目標。
哈馬斯學習了積極主動的“真主党”反坦克導彈小組
哈馬斯擁有一些可以精確制導的簡易無人機
在本次沖突爆發前,哈馬斯已經擁有了一支稍微像樣的軍火庫。正如以色列官員分析的那樣,哈馬斯武裝最多“可能有上萬枚火箭彈”。不過以色列方面誰也沒有預料到的是,哈馬斯會在2021年5月份,把這批火箭彈打出去。
激烈沖突
就在哈馬斯重整武裝的過程中,新冠疫情爆發了。以色列爆發疫情以後,穆斯林獲得的醫療資源遠遠少於猶太人,加上自特朗普時代起以色列持續的猶太定居點擴張政策,以色列國內的族裔矛盾不斷激化。在今年齋月(4月13日)前,以色列猶太族和阿拉伯族的族裔矛盾已經達到了臨界點,隨時可能爆發。而以色列極右派系內塔尼亞胡派在以色列大選中的失利,成為了點燃草原的火星。
本輪以色列族裔矛盾,是內塔尼亞胡當局在大選失利以後,主動挑起並擴大的。自從4月13日齋月開始,以色列警方以安全和防疫為由在巴勒斯坦老城的大馬士革門外設置了路障,以減少齋月期間前往清真寺祈禱的巴勒斯坦人,引發民眾不滿。
5月,以色列最高法院裁定,允許以色列當局開始驅逐東耶路撒冷附近謝赫賈拉的巴勒斯坦居民點,引發了第一輪阿猶族裔沖突。5月6日,巴勒斯坦人開始組織遊行反對以色列最高法院,並與支持驅逐的猶太人發生沖突。
當地時間5月7日,以色列警察阻止了7萬名前往耶路撒冷舊城阿克薩清真寺的巴勒斯坦信徒,並一度進入阿克薩清真寺。猶太警察進入“聖地”清真寺一事引發了伊斯蘭世界的怒火,整個穆斯林世界在“聖地”問題上達成了共識,包括土耳其、沙特、阿聯酋、卡塔爾、伊朗、敘利亞、乃至馬來西亞、巴基斯坦和蘇丹,都在外交層面直接譴責了以色列。
猶太人慶祝阿克薩清真寺被燒,引發整個穆斯林世界憤怒
對於內外部環境的變化,哈馬斯武裝在研判了國內外新動向以後,認為現在是發動攻勢的好時機,因此采取了極為強硬的政策。5月8日,哈馬斯突然對以色列的“侵略行為”予以強烈警告,並宣稱要“報複以色列”。10日,哈馬斯給以色列下達了最後通牒,要求以色列從阿克薩清真寺地區撤走安全部隊。
在下午6時的最後期限過後,從當地時間5月10日晚,哈馬斯宣布發動“聖城之劍”軍事行動,從加沙地區向以色列境內的多個目標發射了大約150枚火箭彈。在10日晚間,哈馬斯組織發射的火箭彈還以近程、小型的火箭彈為主,其絕大部分火箭彈都被鐵穹系統攔截,當天以色列宣布鐵穹系統攔截率為90%。當日,以色列方面空襲一百餘次,妄圖消滅哈馬斯組織的火箭發射陣地、彈藥庫、情報中心,殺傷其人員。
10日晚間的沖突結束以後,國際社會立刻介入調停各方沖突,當日以巴雙方均宣稱要擴大軍事行動。
隨後到了11日,哈馬斯出乎所有觀察家預料發動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攻勢。5月11日下午,巴勒斯坦哈馬斯武裝以突然行動,出動大量火箭彈分組部隊,集中密集朝以色列開火,向以色列控制區發射了655枚各類火箭,其中480枚飛入了目標區域。
其中,光是哈馬斯下屬武裝“卡桑旅”,就宣稱在五分鐘內向以色列亞實基倫方向發射了137發火箭彈。“卡桑旅”還宣稱,在11日的襲擊中使用了包括伊朗制造的Fajr-5、在也門戰場上大秀風頭的BADR-3制導火箭彈等先進彈藥攻擊以色列重要目標。這是近年來,哈馬斯單日發射火箭彈最多的一次襲擊,以色列“鐵穹”攔截系統只攔截了30%的火箭彈。
由於事先疏散人員,當天的襲擊只造成2名以色列市民死亡,74人受傷。不過,由於哈馬斯的火箭彈主要襲擊目標以經濟設施為主,以色列大量財產受損。以色列阿什克隆市南部的發電站,一座油罐燃起大火;此外,該市附近的輸油管道也被火箭彈擊中起火。
除了火箭彈以外,哈馬斯武裝還開始使用迫擊炮攻擊靠近加沙地區的一些以色列居民點,在加沙方向的接觸線上,哈馬斯的特戰分隊攜帶反坦克導彈,前出攻擊了以軍,造成以軍車輛損毀,損失至少一輛“梅卡瓦”坦克。
在夜暗中發射BADR-3等大型火箭炮的哈馬斯武裝
前出伏擊以軍坦克運輸車的哈馬斯反坦克小組
從阿什克隆到特拉維夫,以色列全境遭到了攻擊,內塔尼亞胡會帶領全部猶太人,告訴哈馬斯“我們無所畏懼~”
11日的密集發射讓以色列全境都目睹了“鐵穹”攔截哈馬斯火箭彈的壯美畫面,這一攻勢也立刻引發以色列的“過激反應”。當天,以色列空軍、陸軍炮兵和摩薩德的無人機部隊幾乎全員投入對加沙地區的轟炸當中。以色列空軍當天出動160架戰機(注意不是架次),執行了數百次轟炸,打擊了加沙地區的130個所謂“軍事目標”。以色列陸軍加沙師和南部戰區立刻部署全部所屬的自行火炮轟炸加沙,以色列陸軍坦克部隊、反坦克導彈部隊也抵近加沙接觸線,開始對加沙城區目標開火。
以軍確認也取得了不少戰果,由於加沙武裝在襲擊中暴露了自身人員,以色列宣布殺死多名“聖城”旅火箭小組的指揮官。
以色列使用大量的GBU航彈,摧毀加沙民用設施
在11日大規模交火後,從12日起,哈馬斯對以色列繼續維持每天200到300枚火箭彈的攻勢,在13日,卡桑旅還發布消息稱,該部隊向距離加沙220千米的以軍拉蒙機場發射強大的‘阿亞什-250’火箭彈,重創了該機場。這使得哈馬斯的打擊範圍遠到以色列北部。
而以色列方面則將打擊範圍擴大,不僅集中打擊哈馬斯用於貯存武器、轉移戰力的地道,還重點打擊了加沙境內各種民用設施,這一舉動也引發了包括美國在內全球輿論的指責。
當天加沙地區報告以軍摧毀了加沙地區的電力和工業設施,以軍還在12日炸毀了加沙地區的一座13層的大樓,該大樓為巴勒斯坦電視台等多家傳媒機構所在地。這一舉動遭到了半島電視台的指責,15日,加沙衛生當局宣布,以色列已摧毀了加沙全部的學校,幾乎全部醫院停止運作。17日,以軍還炸毀了當地唯一一個新冠病毒檢測點。
除此以外,以色列空軍15日在對美聯社、卡塔爾的半島電視台等國際媒體所在的媒體大樓,引發國際輿論嘩然,也反映出以色列對於哈馬斯武裝背後支持勢力,包括半島電視台的高度不滿。
到5月20日停戰前,以色列方面宣布,巴勒斯坦各路武裝組織在沖突期間從加沙發射了約4350枚火箭彈,其中約有640枚未落入以色列,鐵穹的攔截率為“90%”。哈馬斯則宣稱擊殺了大量以軍士兵,摧毀大量設施,對以色列構成了“讓他們難以為繼的打擊”。延續11天的巴以沖突造成加沙方面至少232人喪生,加沙全境被摧毀,以色列方面已知12人喪生,大量基礎設施被摧毀。
穆斯林世界的最大公約數
最終,在國際,尤其是美國的調停下,內塔尼亞胡沒有發動進一步的地面攻勢。在5月20日宣布停火以後,巴以雙方均宣稱自己獲得了勝利,哈馬斯直稱這是“巴勒斯坦人的勝利”,稱哈馬斯的軍事行動“迫使以色列同意無條件停火”。而哈馬斯也通過戰前構築的掩體地道,保存了一定的實力。
以色列軍方最近幾天通過空襲摧毀了加沙地帶20多家導彈制造工廠。但他們估計,武裝分子仍有數千枚火箭彈,在戰鬥停止後,他們還能開始制造更多火箭彈。而內塔尼亞胡方面則宣稱摧毀大量哈馬斯目標,“讓哈馬斯武裝的軍事准備倒退了好多年”。
盡管加沙一片廢墟,但是巴勒斯坦人依然認為獲得了勝利,他們認為,這麼多年過去,終於有人揍了一頓以色列
我們講,戰爭是政治的延續,這次激烈的沖突,雙方都有主動出擊的理由,也有主動收縮的理由。對於以色列而言,哈馬斯的襲擊雖然不符合整個以色列的利益,卻間接幫助了大選後的內塔尼亞胡政權。
今年3月選舉結束後,由泛左派組成的反內塔尼亞胡聯盟本來有望組閣成功,終結持續20年的內塔尼亞胡右翼時代。然而,加沙沖突和增長的阿猶兩族矛盾為以色列政壇增加了新的不確定性。反內塔尼亞胡聯盟中的阿拉伯政党和右翼政党均退出組閣談判,泛右翼政党也因為新一輪的沖突搖擺不定,而以色列人民,在人為助長的族裔仇恨中,繼續被綁在極右的戰車車輪上。
對於哈馬斯而言,盡管哈馬斯有限的軍力相比強大的以色列依然是“敵極端強,我極端弱”。但變化的國內外形勢,讓哈馬斯認為展示軍事實力可以獲得自己想要的政治效果。在內部環境方面,內塔尼亞胡縱容的猶太定居點擴張政策,加上特朗普政府一意孤行的巴勒斯坦政策,讓緩和派的法塔赫組織進一步失去了民心。以色列政府在新冠疫苗分配問題上未能平等對待猶太人和阿拉伯人,更不要提被占領的巴勒斯坦人,引起當地巴勒斯坦人的高度不滿。
阿拉伯人依然是以色列的“二等公民”,無法享受到以色列文明成果
而加沙地帶的苦難則更為深重。出於防疫需要,以色列在去年7月關閉了加沙邊界,阻止了加沙地區的人員和物資往來。加沙的醫療設施極為不足,醫療水平極其落後。加沙地帶現有30家醫院和診所能為每千人提供1.3張床位,總共只有96台醫用呼吸機,一間新冠病毒檢測實驗室,該實驗室在此次沖突被以色列空軍炸毀。
除了醫療資源不足以外,加沙的供水量極度不足,加沙地帶90%的飲用水都是受過汙染的水源,其潔淨程度無法滿足人類飲用的需求。嚴重缺水進一步加劇疫情。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很難想象,巴勒斯坦人民有什麼“作安安餓殍”的理由。
在本輪軍事沖突中給以色列造成大量財產損失的哈馬斯,可能會更符合巴勒斯坦年輕民眾的“複仇”心理。就在停戰的第二天,大量巴勒斯坦民眾前往聖殿山,在阿克薩清真寺前高呼勝利和家園。在這樣的情況下,小小的加沙撬動了整個約旦河西岸,年輕的法塔赫們早就看不慣以色列的跋扈,巴以雙方下一代人互相妥協的概率正在降低。
以色列消滅了巴勒斯坦先進的左翼抵抗勢力,留下來的就只有…… 圖源:社交媒體
在外部環境方面,特朗普時代一意孤行的偏袒以色列政策讓巴勒斯坦問題一躍成為穆斯林世界的“最大公約數”,讓哈馬斯獲得了幾乎全部穆斯林國家的外交乃至物質上的支持。這次哈馬斯提出的停火條件中,只字未提加沙,將談判重心放在以色列從耶路撒冷聖城阿克薩撤軍。這種行為無疑讓依賴民間援助的哈馬斯進一步獲得了整個穆斯林世界的好感。
這或許是一個訊號,意味著哈馬斯要擺脫不合時宜的“穆兄會”系武裝身份,轉而充當一個“跨穆斯林世界的反抗者”。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外交常識,也反映出中東地區地緣政治的一種新的態勢。
除了穆斯林世界以外,以色列地緣政治上最重要的支持者——美國——的政府換屆,也為哈馬斯帶去了新的希望。自詡“盟友外交”“人權外交”的拜登政府,在巴勒斯坦問題成為穆斯林世界“最大公約數”的情況下,顯然不會允許內塔尼亞胡繼續推行極右翼的“終極解決方案”,更重要的是不願意為主動挑起巴以矛盾的內塔尼亞胡政權報銷沖突的開支。而21世紀一超多極的政治格局,也讓美國人難以一二再,再而三地在聯合國施展純粹的“一票否決”。
別給我添亂
巴以之間的沖突,顯然很難通過單純的交換比或者經濟損失來確定誰勝誰負。但我們能夠確定的是,這輪巴以雙方都在交火中打擊了對手。一窮二白的加沙讓嵌入全球經濟鏈條的以色列,在經濟上實質性停滯了數十天,摧毀了大量經濟設施。同時以色列的激烈報複行動摧毀了加沙本就所剩無幾的文明成果,不過對於數百萬受苦受難的加沙民眾而言,他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現在談論誰勝誰負還為時過早,但筆者可以肯定的是,巴以之間的沖突還會繼續。我們必須明白,哈馬斯與以色列的鬥爭不是宗教矛盾或者種族矛盾,而是純粹的階級鬥爭。巴以沖突的原因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巴勒斯坦人民已經活不下去了。對於以色列和它背後的支持者而言,只要500萬巴勒斯坦人沒有享受文明發展的成果,小小的以色列內部的沖突只會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