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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眼聯盟”之新西蘭:為何只想對沉默低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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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6月08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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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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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新西蘭既不喜歡被五眼聯盟捆綁自己的外交政策和國家利益,也不願意在壓力下與美國和澳大利亞直接作對”,新西蘭社會觀察家、著名華人時事評論員陸波先生在接受觀察者網專訪時表示,“新西蘭在對待中國和五眼聯盟的態度上,更多的是基於自己國家利益的考量。新西蘭未來是否在此問題上不再‘遊離’於五眼聯盟之外,政策回擺的空間又會有多大,都有待進一步觀察。”

編譯、采訪/觀察者網 周毅,編輯/周遠方

5月31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就新西蘭總理阿德恩和澳大利亞總理莫裏森在香港、新疆和南海等問題上對中國無端指責給予堅決反對和批駁。新西蘭時而與“五眼聯盟”中其他四位成員國意見相左,不願意惡化對華關系;時而又與澳大利亞等國家一道,以所謂“人權”問題對中國無理指摘,這種“反複橫跳”引發輿論關注。

6月1日,香港英文報紙《南華早報》發表《五眼聯盟: 為什麼新西蘭想對中國采取自主的、更安靜的方式》一文,梳理了新西蘭在處理“五眼聯盟”內部關系,以及對華關系問題上的基本立場和政治考慮。文章指出,不同於其他“五眼聯盟”成員國強硬的對華態度,新西蘭更傾向於以一種“安靜的、獨立的態度展開多元化外交”。

《南華早報》文章截圖

當日晚間,新西蘭社會觀察家、著名華人時事評論員陸波先生和新西蘭華語媒體WTV前新聞總編朱輝先生就此話題接受了觀察者網專訪。

“不夠堅定”的五眼聯盟成員國


《南華早報》文章稱,伴隨著“五眼聯盟”情報共享網絡中的其他西方民主國家將目光轉向中國,“五眼聯盟”中最小的成員國(新西蘭)已經和他們心生不合。新西蘭是戰後形成的“五眼聯盟”的一部分(其他四國是美國、英國、加拿大和澳大利亞)。由於貿易、技術(例如5G等)和意識形態方面的緊張關系,中國和某些西方國家之間的外交關系也變得緊張。但新西蘭一直公開表態,不願意接受“五眼聯盟”將安全重點轉向中國的做法。

今年4月,阿德恩表示,“五眼聯盟”仍是新西蘭“最重要的安全和情報夥伴關系”,但新西蘭也有獨立的外交政策。在表達對全球問題的擔憂時,新西蘭應該(與其他西方國家)采取集體行動,但其中一些“關切”可能不屬於“五眼聯盟”的夥伴關系。

新西蘭懷卡托大學法學院教授吉裏皮斯(Alexander Gillespie )表示,新西蘭有多方面的考慮,包括努力“找到一個中間立場”。在這個立場上,新西蘭不必為其他國家所裹挾。“新西蘭在外交政策上有著強烈的獨立傳統。”

陸波對觀察者網表示,新西蘭素來有獨立外交的歷史傳統,強調“根據現實利益處理與他國關系”。早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新西蘭工党政府就奉行反核政策,拒絕美國核艦訪新,美國將新西蘭從盟國降為友好國家,並中止與新西蘭防務合作,而這被視為“新西蘭的驕傲”。在世界格局更加複雜多變的今天,無論是出於國家意志還是民眾情感,新西蘭都很難“自降一格”,它主觀上並不願意走在“五眼聯盟”反華的前列。

《南華早報》文章表示,在過去的一年裏,面對所謂“中國日益增長的安全威脅”,“五眼聯盟”擴大了合作範圍,而新西蘭則走上了一條更加獨立的道路。

今年4月,新西蘭外交部長馬胡塔(Nanaia Mahuta)表示,新西蘭對擴大“五眼聯盟”的職權範圍“感到不安”,她同時強調“五眼聯盟”是“一個安全和情報框架”,未必要成為就人權等問題展開聯合行動的“第一停靠港”。

新西蘭外交部長馬胡塔,新西蘭外交部圖

陸波指出,“五眼聯盟”成立於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是基於軍事和(情報)安全需要而存在的。在新西蘭看來,“五眼聯盟”情報共享的本質決定了它應該是一個低調的組織,而不是一個高調的聯盟。“五眼聯盟”不應該“越界”去扮演一個干預國際關系乃至他國內政的角色。

朱輝指出,新西蘭對於“五眼聯盟”這個組織的定義與其他聯盟中的國家不同,新西蘭認為,五眼聯盟是二戰以後成立的一個情報互享的辦事機構,聯盟中的某個國家獲得一些情報,大家可以互相傳一下,但它不是一個意識形態的團體或一種協約國。

朱輝認為,新西蘭這個國家雖小,但是骨頭很硬,它不希望自己在五眼聯盟裏面排“老五”,被其他大國想怎麼擺弄就怎麼擺弄,新西蘭主張擁有獨立的外交政策。

前新西蘭政府顧問、現維多利亞大學高級研究員羅爾夫(Jim Rolfe)也指出,新西蘭和東南亞國家一樣,更喜歡安靜的、傳統的外交,而不是“擴音器外交”。

陸波補充道,新西蘭和澳大利亞在對華態度上的差別,就其民族性而言,可以追溯到其 “建國時期”。新西蘭建國文獻——1840年《懷唐伊條約》(Treaty of Waitangi),是英國殖民者和毛利人基於談判簽訂的。這與澳大利亞等國家通過大規模屠殺土著民來立國的歷史沿革完全不同,也促成了新西蘭長期以來較為平和、中庸(不偏不倚)的文化氛圍和民族性格。

從政治角度上來看,新西蘭上屆和本屆政府的組建者工党屬於左翼政党,跟近幾年國際社會西方國家的右翼保守政府帶動的單邊主義更注意保持距離,故而在外界看來,新西蘭時常顯示出“與中國親近”的一面。而作為當下最大的反對党,國家党在新西蘭國內雖然屬於“右翼”政党,但就其政治光譜而言,放眼全球,它甚至比上述主要西方國家一些“左翼”政党還要“左”:事實上,國家党在執政時期非常重視並強化對華關系。總體來看,無論是哪党執政,在主要西方國家沒有就“意識形態”等問題向中國“強硬施壓”的時候,新西蘭總是與中國保持著良好的外交和經貿等關系。

陸波先生強調,與“五眼聯盟”其他成員國相比,雖然新西蘭在對華方面較為溫和,但不能把新西蘭的立場簡單地概括為“親華”或者“反華”。無論從意識形態、地緣政治,還是“五眼聯盟”的歷史傳統來看,新西蘭和美澳等國家都有較為廣泛的“共同價值”。阿德恩與莫裏森在會晤後發表聯合聲明,對中國新疆地區的人權狀況和香港的事態發展表示“嚴重關切”,也能窺看出新西蘭有意在“五眼聯盟”中為自己預留“回擺空間”。

本周一(5月31日),在澳大利亞記者的追問下,阿德恩表示:“我強烈反對那些說我們在這些極其重要的議題上,立場不夠堅定的說法。在我們今天的討論中,我沒有發現我們在人權和貿易問題上的有關立場有任何分歧。”“你會看到,澳大利亞和新西蘭在這些問題上的立場基本上一致。”

新西蘭去年對華出口總額逾870億元,占比超出口總額的1/4








《南華早報》文章指出,在新冠疫情、中美貿易戰以及抵制中國的影響力等方面,新西蘭表現出自己和其他四個“五眼聯盟”成員國的意見分歧,這也表明它希望自己不要像其他成員國那樣,損害和最大貿易夥伴(中國)之間的關系。

吉裏皮斯表示,新西蘭與中國貿易往來密切。1月底,在雙方升級了雙邊自由貿易協定之後,兩國取消了幾乎所有的貿易關稅。相比之下,澳大利亞劍指中國,挑起爭端,隨後一系列澳大利亞產品受到了貿易限制。

“新西蘭擔心就貿易爭端而言,如果它像澳大利亞一樣激進,也會面臨與它相同的處境。”

朱輝介紹,新西蘭在上世紀90年代就認識到,自身意識形態雖然與歐美接近,但在經濟方面無法依靠歐美尋求出路。當時的新西蘭總理就提出一個理念,認為新西蘭經濟上是亞洲的一部分,必須打開亞洲市場。新西蘭在90年代初就向亞洲開放移民,新西蘭在經濟上飽嘗了亞洲的甜頭,也使其在幾次經濟危機中沒有受到太大影響。2020年,雖然有疫情影響,但新西蘭與中國的雙邊貿易額超過230億美元,順差70億美元。

據新西蘭國家統計局網站6月2日公布的數據,截至2021年3月的一年中,新西蘭前五大貿易夥伴是中國、澳大利亞、歐盟、美國和日本。中國是新西蘭最大的貿易夥伴,占新西蘭與世界其他地區貿易總額的市場份額約23%;新西蘭對中國貨物和服務出口占其出口總額的26%,達190億新元(約合871億元人民幣)。

新西蘭國家統計局通訊截圖

陸波先生表示,中國和新西蘭長久以來就保持著緊密的、良好的貿易關系。2008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與新西蘭政府自由貿易協定》正式簽署,這是中國與發達國家簽署的第一個自由貿易協定。新西蘭的企業和普通民眾,在對華交往方面基本持積極態度。但值得說明的是,新西蘭國內實業界在積極展開對華貿易的同時,也在努力開拓多元化的貿易關系。無論是經濟關系還是外交關系,“去依賴”的獨立態度,都是新西蘭對外交往的基本底色。

《南華早報》援引新西蘭當代中國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高宏志(Hongzhi Gao)的觀點稱,盡管新西蘭與中國有著密切的經濟關系,但新西蘭企業正試圖實現多元化發展,以減少對中國的依賴,部分原因就在於政治風險。

“從貿易的角度來看,新西蘭仍然是一個貿易小國,”高宏志指出,“事情正變得非常政治化、非常激烈,中國和美國之間的沖突非常明顯……新西蘭企業非常關注中國和美國之間的情況,以及中國和澳大利亞之間的情況。”

高宏志表示:“新西蘭想要獨立的立場,所以用阿德恩的話來說,新西蘭要在自己的航道裏遊泳。”

“新西蘭既不喜歡被五眼聯盟捆綁自己的外交政策和國家利益,也不願意在壓力下與美國和澳大利亞直接作對,”陸波先生表示,“新西蘭在對待中國和五眼聯盟的態度上,更多的是基於自己國家利益的考量。新西蘭未來是否在此問題上再‘遊離’於五眼聯盟之外
,政策回擺的空間又會有多大,都有待進一步觀察。”




向左?向右?新西蘭何去何從

綜合《南華早報》文章報道,不難發現澳大利亞等其他“五眼聯盟”成員國,對新西蘭的“外交引力”是非常明顯的。

澳大利亞外交部長佩恩訪問惠靈頓時,她形容道“五眼聯盟是一個關鍵的戰略聯盟,對我們的安全和情報利益至關重要”。在昆斯敦舉行的聯合記者招待會上,莫裏森也“毫不懷疑”地表示,一些人將“尋求通過制造一些根本不存在的分歧,來破壞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的安全”。澳大利亞和新西蘭隨後便發表了一份聯合聲明,其中就包括表示對香港、新疆、南海、印太安全等話題的所謂“關切”。

文章稱,在對華態度上,新西蘭與“五眼聯盟”中其他成員國保持距離的做法遭到了一些國家的強烈反對,其中包括在有關香港、新疆等問題的聯合聲明上,新西蘭沒有像其他國家那樣“不遺餘力”。今年5月,新西蘭和澳大利亞舉行了15個月來兩國領導人的首次面對面會晤。在一份聯合聲明中,兩國總理宣稱對所謂的新疆“人權狀況”表示所謂“關切”。但新西蘭並沒有像加拿大、英國和美國那那樣,使用“種族”相關表述。

惠靈頓維多利亞大學戰略研究教授艾森(Robert Ayson)表示,新西蘭有時願意用其他國家團體來表達自己的立場,有時會直接支持另外四位“五眼聯盟”成員國。“這在新西蘭政府這裏得到印證,包括馬胡塔成為外交部長以來的外交記錄,”艾森表示,“你會注意到,阿德恩和馬胡塔都重申了五眼聯盟對新西蘭的重要性。”

艾森認為,新西蘭采取這種做法的一個原因是,新西蘭傾向於同更廣泛、更具包容性的國家團體進行交流,以達成盡可能多的多邊共識。盡管他指出了一些例外,例如聯合國發表新冠溯源報告後,美國和澳大利亞等共14個國家發表聯合聲明表示所謂“擔憂”,意圖在抹黑中國上繼續做文章,新西蘭就沒有參與其中。

在艾森看來,有一個問題仍待研究。即新西蘭在多大程度上希望人們認為,它對人權問題以及其他一些國際問題的“看法”,是由其傳統安全關系所塑造的。

《南華早報》表示,這並不是新西蘭第一次被大國夾在中間——在冷戰期間,新西蘭拒絕美國核動力船只訪問,堅持讓自己成為無核區,就曾激怒過美國政府。但在不少人看來,隨著中美之間的戰略競爭進一步加深,新西蘭將面臨更大的壓力。與此同時,近年來新西蘭和中國也出現了一些緊張關系,譬如新西蘭2018年禁止華為設備進入其新建的5G網絡等。

陸波先生對觀察者網表示,新西蘭不願意讓美國乃至於澳大利亞捆綁自己的外交政策,與中國直接交惡。但新西蘭與美國、澳大利亞等西方國家的關系和聯系是深遠的,它必然也要為自己預留政策空間,而不是直接與之作對。因此在對華心態上,“新西蘭不願意惡化對華關系”這樣的說法會更加貼切。

朱輝先生指出,現在西方盟友盲目批評新西蘭,指責其對中國軟弱,只顧賺錢,但新西蘭有新西蘭的難處,那些西方大國能夠承受跟中國鬧翻的經濟損失,但新西蘭對中國經濟上依賴程度太大,如果遭受中國制裁,西方大國對新西蘭的經濟能提供多大幫助?實話說,新西蘭政府和人民對此並沒有多少信心。

4月中旬,馬胡塔表示,中國和新西蘭需要相互尊重——盡管兩國“不能也不會同意”一些事情。馬胡塔稱,“有時我們會和與我們意見相同的人聯合起來發聲,有時也會單獨行動。無論是哪一種情況,我們都會根據我們的價值觀和新西蘭的國家利益,做出獨立決定。”

朱輝認為,這體現了新西蘭當前的謹慎態度,因為它現在面臨著意識形態和面包之間的取舍,這也可以理解的。

而陸波提到另一個視角,他認為,“五眼聯盟”的對華態度,還可以從殖民主義的發展曆程來理解。世界的歷史,在某種程度上是殖民主義和反對它的力量相互鬥爭的歷史。

如果以公元1500年(大航海時代)和公元2008年(美國次貸危機)為界,將世界劃分為前殖民時代(公元1500年以前)、全球殖民時代(公元1500-2008年)和後殖民時代(2008年以後),那麼在第二次世界大戰(1945年)以後,殖民主義就逐漸轉變了它通過肉體暴力和直接武力來掠奪的形式(即“硬殖民時期”),轉而通過以美國為首的西方戰勝國主導的全球秩序,以一種資本的、“柔和的”、相對隱蔽的“軟殖民秩序”繼續在全球範圍內強行分配。

在這一歷史進程中,殖民時代中期產生的資本主義發展方式是殖民主義的“渦輪發動機”,加速了全球殖民化的擴張和發展。始於法國大革命的社會主義運動在歐洲的發展是為了對抗資本主義,但當馬克思主義的社會主義運動發展到東方,其意義已經上升到反殖民主義的高度。中國堅持發展生產力、解放生產力,在實現和平崛起的同時,也成為了推動全球發展和人類進步的積極力量。

“西方文明是擴張文,中華文明是治理文明,在後殖民時代西方擴張文明已盡,治理文明的時代到來,中華文明將引領後殖民時代的良性發展。”

“從人類歷史演變的角度上來說,殖民主義時代充斥著暴力和不公平,但客觀上仍是歷史之必然。殖民主義時代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波瀾壯闊的全球化運動,必然會對後世產生極其深遠的影響”,陸波表示,“五眼聯盟廣義上而言都是殖民主義時代的既得利益者。中國始終站在破除殖民主義的最前線,必然遭到這些國家的聯合壓制。一個國家在殖民體系中的既得利益越多,壓制中國時便會越強硬,其舉措也會更為激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