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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6月14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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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眼觀史
歷史領域創作者
2017年9月15日,南仁東與世長辭,第二天熱搜卻被娛樂明星所占據,有網友憤然評論:“英雄辭世無人知,戲子家事天下聞”。
這條評論引來很多人的攻擊,然而,當大家開始了解南仁東的生平後,很多鍵盤俠默默停下了攻擊。
南仁東,滿族人,是我國天文學的功臣,也是一個絕世“南人”。
1945年,抗日戰爭即將結束時,南仁東生於吉林省遼源。
從小學階段,他就是其他父母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那種超出正常的存在,幾乎門門功課都是滿分。而且他的滿分只因為試卷只有這麼多分,而考察的深度和範圍遠遠小於他所能掌握的知識範疇。
1963年參加高考,南仁東以平均98.5分的成績進入清華大學的無線電專業,而他差不多是整個四平地區十年來的最高峰,也因為當時特殊的歷史條件,十年以內,他也是唯一一個考入清華的學生。
除了理工科是本行的確很強,他的文科也不遑多讓,當時外語是俄語,但是他卻一直都在自學英語,大多數人學了十幾年的啞巴英語根本無法和外國人對話交流,他已經可以查閱原版俄文資料了。
如果這個世界真有天才,估計就是像南仁東這樣的,學習方面根本沒有敵手,連藝術方面都是無師自通,不知甩了我們這些上課偷偷畫漫畫的學渣幾條街。
從現今遺留下來的手稿和素描來看,南仁東學生時代的素描作品已經可以去參加藝考了,無論光影對比還是眼部從眉毛到睫毛以及陰影部分,都纖毫畢現、栩栩如生。
這還不算,南老並不是那種人事不通的書呆子,到哪都能跟人打成一片。大學畢業後正碰上上山下鄉運動,他被下放到一個偏遠的車間裏,這地方八百年都見不著一個高中畢業生,更不要說他這種從清華出來的學生了。
然而就是在這裏,他從開山放炮到鍛造機械,再到文體活動繪畫唱歌,幾乎樣樣都拿得出手。
雖然當時社會環境對知識分子很不友好,但南仁東在車間工廠卻發展得如魚得水,還當上了無線電廠的技術科長,成了管理層。
如果不是後來又跑去考研深造,即使在這個不知名的小廠,估計他也能風生水起,說不定賺得改革開放後的第一桶金,做了成功商人也說不准。
眼看著自己在廠裏的前途一眼看得到頭,感受到寂寞如雪的南仁東心思便又活泛了起來,既然這裏的東西都會了,也都覺得無聊了,那不如去考研吧。
誰想到,他這一考居然還考上了,而且還跨了專業,轉眼間成了中國科學院天文學的研究生!
別人問他為啥要跨考,這隔行如隔山啊,更不要說越好的老師就越注重本科專業的積累,他們一般都有自己心儀的培養對象,通常不願接手半路出家的學生。
果然,大型凡爾賽現場開始了,南仁東淡定地說:“這個專業的複習資料最薄,一定是最好考的。”
果然是高手在側,三觀常刷常新,大家都是人,我們跨考生談起經曆大多都是一部血淚史。智商這種東西,果然是無則常社死,有則凡爾賽。
在一大群學生裏,只有他是學神,對學神來說,什麼跨專業,什麼重拾書本,這都是浮雲!大神出手,天下我有,南仁東的授業恩師也是業界大拿,中科院院士王綬琯,他和後來的學生南仁東一樣,都擁有一顆命名為他們名字的小行星,堪稱擁有星星的男人。
畢業後的他順理成章做了該領域的專家,滿世界跑去做訪問學者客座教授,由於他在所研究領域的突出貢獻和成果,很多國家的學校都想把他挖過來。
這些世界名校資金充裕,不但給了他最好的待遇,還擁有高水平的實驗室和各種各樣的先進觀測儀器。要知道,現代天文學和各大學科,研究的瓶頸就在於實驗水平和實驗器材。
然而就在這時,南仁東選擇了回國,要知道,他在國外一天的收入,抵得上國內一年的工資,這並非吹噓。他放棄300倍高薪回國,不是為了升官發財,而是徹徹底底的為祖國做貢獻。
大多數人知道南仁東不是從核心期刊的論文上,而是從一張網紅PS照片上。
被譽為中國天眼的500米口徑球面射電望遠鏡,被網友P成了一口大鍋,裏面加了各式各樣的中國傳統美食素材,有餃子、有火鍋、有羊肉,差不多就是一鍋亂燉。
天眼突然走紅,但卻被網友“玩壞”了。然而,就是在這樣的調侃中,一場全民天文學知識普及靜悄悄地展開了。
天眼是什麼?先來看張圖。
中國天眼
通俗來說,它就是一個巨大的天文射電望遠鏡,能接收到137億光年外的電磁信號,如果按照宇宙大爆炸的理論來推測,這樣的距離已經接近目前宇宙的邊緣。
也就是說,用中國天眼可以觀測到宇宙中發生的大部分電磁信號。所謂“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一鍋燉不下”的傳說可以改寫了。宇宙雖大,一鍋來燉下,因為中國已經擁有可以觀測和研究的利器——就是天眼這口直徑500米的“大鍋”。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南仁東的天眼從構想就超出他人預期,國際大射電望遠鏡SKA計劃負責人戴蒙德從開始聽說他的創意開始,就被其折服:“這種極其精妙的系統,從設計創意開始就令人震驚…完全的自動化控制,我不認為有任何國家所能做到。這是極其偉大的工程!”
天眼從一開始的設計就震驚了全國乃至全球,在天眼之前,我國最大的球面射電望遠鏡直徑僅有25米,世界上最大的單口徑射電望遠鏡是美國阿雷西博350米直徑望遠鏡,全世界都找不出像這樣直徑500米的成功案例。
天眼全重重達1300多噸,球面面積高達25萬平方米,換算出來能容納30個標准足球場,周長足足有1.6公里,即使步行繞場一周,也需將近一個小時。
中間反射面由4千多塊反射板構成,下部支撐足足有7千多根高強度鋼纜。整個球面近乎完美,其精度可達毫米級標准,最遠能夠探測到137億光年外的電磁波,靈敏度超出美國350米直徑望遠鏡3倍,被稱作領先世界20年,一騎絕塵。
“它的存在改變了我們對宇宙的認知”,澳大利亞天文學家左烏米斯對其稱贊,因為天眼不負眾望,在短短兩年時間裏,利用天眼完成的發現和觀測成果,已經超出歐美多個研究團隊成果的加成。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馬太效應還將持續,中國的天文學界,將因此而受益,很可能在國際上長期領先。截止2021年5月20日,通過天眼觀測並認證的脈沖星已經達到201顆。
在取得這樣輝煌成果的同時,很少有人會想到,為了這一天,南仁東從提出設想到真正建成,努力了整整23年,在這23年裏,他經曆了別人難以想象的困難,一步步躬耕於此,再一點點將其完成,從奠基到施工,幾乎每一步都浸透了心血。
南仁東之所以有這個想法,還得從1993年日本的一個會議開始說起。
1993年,日本東京召開了國際無線電科學聯盟大會,該領域的優秀科學家們都認清現狀,隨著經濟的不斷發展,全球的無線電波將快速升高,觀測環境也將惡化,因此,建設新的大型射電望遠鏡,提高觀測靈敏度才能接受到更多來自外太空的信息,並通過這種方式觀測宇宙,發展天文學。
南仁東是當時中國代表參會人,他看著身旁的同事,激動地說:“咱們也建一個吧”。
這句話其實根本沒人上心,想造一個大型射電望遠鏡,那是數以億計的資金預算,當時的我國還處於改革開放初級階段,人民群眾吃穿用度都還在精打細算。
工作現場的南仁東
流傳出的諺語都是要想富,先修路。資金用來修橋鋪路做科教文衛各個項目都還不夠,誰會想到花巨額資金去建這樣一個不能快速產生回報的非經濟項目?
當時沒有多少人看好這個項目,看得上項目的人也拿不出足夠的資金。像這樣的巨型工程,能否找得到合適的地方,在剛剛起步的中國,這樣高精度的項目如何完成。科學構想可以是漂浮在雲端的定理,但是工程必須是立足於大地上的實實在在的項目。
南懷仁兩手空空,只懷著一腔熱血,隨身攜帶三百多幅衛星遙感地圖,奔波在中國偏遠的西南山區。
在他的構想中,天眼需要在偏遠地區巨大的天然盆地,能夠遠離人工電磁輻射干擾,既能擋住外部電磁波,也能盡量為工程節省造價。
在數年中,這個名滿世界的科學家就像負重前行的老農,在荒郊野嶺奔波跋涉,經過實地考察,他看中了貴州山區的喀斯特地貌下形成的類似天坑的結構,非常符合他設想中的天眼。然而構想是一回事,資金又是另一回事,理想是需要金錢來支撐的,尤其是最前沿的現代科技,行走在前人所不及的孤寂道路,需要大量金錢的投入。
工作現場的南仁東
南仁東雖然是全球頂尖的科學家,但他卻用自己寶貴的精力和時間,在長達十年的時間裏,把自己磨練成了一名專業“銷售”。
他拋棄了科學家的清高,走上了推銷之路。無論大會小會,中國外國,只要碰見有實力的人物,就開始條件反射樣介紹自己的天眼項目。
讓知識分子低頭談錢,耐下性子和商人、政界談影響力和經濟回報,真的是太難太難。然而南仁東並不這麼想,反而興致勃勃地說:“我開始拍全世界的馬匹,讓全世界來支持我們。”
這話說起來幽默,回味起來飽含孤注一擲的悲壯。最終立項申請書上,出現了幾十家合作單位,這是南仁東一家家談下來的投資,也是這個偉大項目的獨立資助者。
在各種立項和找錢中,十年彈指一揮間,南仁東的FAST項目鋒頭初現,與高校的技術合作有了突破性進展。2006年,天眼的立項終於成功提交,然而真正的建設落實才剛剛開始。
天眼是一個龐大的系統,各個領域都要做到最高精度,最終的結果才能吻合。然而這個世界即使有天才,也沒有全才,天眼涉及到各個領域,都是各自專業中最尖端的成果,只有南仁東來匯總這些工程的諸多細節。
在工程開始的時候,施工方送來了設計圖紙,南仁東迅速指出其中的幾個錯誤,並將圖紙打回重來。施工總工程師驚歎,這個搞天文的科學家居然還會審圖?
對於科學來說,精度越高越好,但是對於工程來講,精度的提高會使建設成本呈倍數增加,而南仁東要求在成本和精度間維持微妙平衡,這促使他在實踐中不斷學習。有一次南仁東累極了才說,你以為我什麼都懂?其實每天都在學習。
天眼沒有現成案例可參考,根據南仁東的設計構想,天眼的球面既要受力,還要根據要求變形,這種鎖網結構在工業界完全沒有可實現的技術。
當時的國家標准是10萬次伸縮就能通過業界標准,但是FAST需要至少200萬次的伸縮變形,才能滿足天眼要求。
2010年,因為索網疲勞變形,給天眼帶來一次災難性後果,南仁東親身上陣主持施工維修,曆經700多天上百次的失敗,終於完成了相關技術指標。
終於,天眼建設成功了,然而好景不長,南仁東卻查出了肺癌晚期。
2017年,他的病情惡化,生命進入倒計時,即使在彌留之際,他依然心系太空和天眼,給我們留下了一首深邃浩瀚的小詩:“美麗的宇宙太空以它的神秘和絢麗,召喚我們踏過平庸,進入它無垠的廣袤。”
就在天眼建成還不到一年的時間裏,2017年9月15日,他就因肺癌惡化離世,享年72歲。
他用二十多年青春歲月換天眼,感動世人。
在他病逝的第二天,媒體(人民日報)有報道他的熱搜,原本可以讓世人對他有些許了解,然而沒過多久卻被娛樂明星占據了流量,許多人連這條熱搜都沒有刷到。
這也讓了解南老生平事跡的網友無比憤怒,他們憤然評論:“英雄辭世無人知,戲子家事天下聞”。
南仁東走了,也許他走得十分幸福,他實現了自己的理想,看見美麗絢爛的太空,並為之踏過平庸,為後人留下天眼,還在不斷發現更多更神秘的宇宙現象,不斷刷新現有科學理論。
寫到這裏,筆者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宿命感,雖然我們大多數人都是渾渾噩噩來到這個世上,但總有一些人,他們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麼,他們是帶著宿命和任務來的,南仁東就是如此。
他一生宿命,就是以一己之力,糾集一群中國的天文團隊,來完成天眼這個項目。項目完成了,畢生的心願了了,而他就默默無言地走了,留下後人的目光,也留下更多的希望。
最後提一句,如果你還不知道天眼有多牛?在這裏可以參考霍金的勸告,霍金認為天眼太過於先進,有了天眼,就會增加地球與外星生物的接觸,無疑徒增危險,因此曾多次勸說中國不要造天眼,至於霍金擔心的問題,目前也無從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