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和晴雯之間的“塑料姐妹情”在一件物品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前言：襲人和晴雯原本皆是賈母身邊之人，後面都被賈母賞給賈寶玉，兩人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在如此背景之下，二人應該姐妹情深，互幫互助才對，可真實的情況截然相反。共同生活在一個屋簷下，二人的心思可以說是南轅北轍。晴雯最後被攆出怡紅院，文中雖然沒有交代到底是何人在王夫人面前告密。但是根據怡紅院留下來的3位丫鬟襲人、麝月和秋紋，答案昭然若揭。襲人在外面的名聲是至善至賢，日常生活中也很包容晴雯的小性子，可在賈寶玉用枯了一半的海棠形容晴雯出事的時候，襲人瞬間就不樂意了。

（紅樓夢七十七回）襲人聽了這篇癡話，又可笑，又可歎，因笑道：“真真的這話越發說上我的氣來了。那晴雯是個什麼東西，就費這樣心思，比出這些正經人來！還有一說，他縱好，也滅不過我的次序去。便是這海棠， 也該先來比我，也還輪不到他。想是我要死了。

襲人回複賈寶玉的這段話包含了太多信息，如果只是將襲人這段回複理解成寬慰寶玉的意思，不免有矮人觀場之嫌。

正經之論

“那晴雯是個什麼東西”這句話出自襲人之口，讓人觸目驚心。溫柔賢惠的襲人何曾對人說過如此狠毒之語？襲人貶低晴雯絕不是指她的身份卑微，不配與歷代名人相提並論。這種語境是真的怒極之言，是一種發自骨子裏的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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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讀賈寶玉兆應之論，

大題目：孔子廟前之檜，墳前之蓍，諸葛祠前之柏，嶽武穆墳前之松。

小題目：楊太真沉香亭之木芍藥，端正樓之相思樹，王昭君塚上之草。

名人的祠堂廟宇墳墓等前面的植物因為其正氣而生生不息，經過幾百年，亂世枯萎然後盛世又複活了，這些都是兆應。往小的來說有楊貴妃沉香亭前的芍藥(楊貴妃的專寵，即牡丹),王昭君墳前的草(相傳塞外的草都是白色的，而王昭君死後的墳上的草卻是青色的，又有青塚之說)。

賈寶玉用歷史名人來論證兆應一說會顯得更加有說服力，襲人壓根不吃寶玉這一套，說賈寶玉不該費盡心思牽扯出這些“正經人”，那麼，襲人的潛台詞是什麼？其實襲人言外之意就是晴雯“不正經”，晴雯平時愛打扮，續指甲，穿紅戴綠已習以為常，再加上本身樣貌就很美，因此晴雯被王夫人誤會成狐媚子。王夫人不喜歡晴雯，襲人同樣也不喜歡晴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襲人和王夫人都是封建保守派。

次序之論

在封建社會講究尊卑有序，怡紅院的丫鬟們也是一樣。襲人是比晴雯先一步接觸賈寶玉，是頭等丫鬟，晴雯比襲人低一個等級，這也就是襲人口中所謂的次序。

襲人在強調次序之前，說了一句“他縱好”是什麼意思？晴雯到底“好”在哪裏？晴雯雖然脾氣不好，可本領不小。晴雯的針線活在整個賈府數一數二，賈母將晴雯賞個寶玉就是因為這一項絕活。晴雯生得好，眾人皆知，模樣嫵媚兼有一副水蛇腰能不好嗎？襲人所謂的“好”意思就是指晴雯模樣好，但模樣再好也不能越過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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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系辭》：“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相陳，貴賤位矣。”

尊卑貴賤論是封建制度的基石，襲人是封建制度忠實的擁護者，盡管賈寶玉厭學成性，襲人仍是不厭其煩地去勸學。在賈寶玉仕途經濟上，襲人操碎了心。在賈寶玉流連閨閣上，襲人同樣擔驚受怕。改變不了賈寶玉，那就只能改變賈寶玉身處之環境，襲人這一點“小聰明”深得王夫人歡心，晴雯的“好”此時就是襲人的眼中之刺。

襲人的次序之論一方面是“勸解”寶玉忘掉擁有一副好皮囊的晴雯，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寶玉珍惜眼前之人。

後語：襲人和晴雯之間沒有任何感情，雖然都是生活在怡紅院，可二人的性格天差地別，日常生活中二人確實有些小摩擦，襲人的容忍化解彼此之間的小矛盾，晴雯盡管發現了襲人和賈寶玉之間的貓膩並未揭穿。這些看似和和美美的姐妹情，其實都是作者雲山霧罩的障眼法，襲人和晴雯不是一路人，沒有共同的語言，“正經”和“次序”便是兩者之間不可跨越的鴻溝，賈寶玉用一盆海棠就將此二人“塑料姐妹情”引帶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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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裴望南說紅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