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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21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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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關如是
(一)木頭人
16歲那一年,我被先帝雍正賜婚給當時的愛新覺羅弘歷寶親王為側福晉。
弘歷此時已經娶了嫡妻富察氏,富察氏大了我六歲,自我進府,教導我良多。我一直擔心的妻妾爭鬥,並沒有發生在我們之間。
富察氏是一個很好的當家主母,對待下人,對待我們姐妹之間很是平和。
弘歷娶了我之後,我們之間一直都是相敬如賓,弘歷是一個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的人,那個能挑動他的喜樂的人,不是我,而是富察氏。
可是作為嫡妻,富察氏應該端莊,而作為妾室,才適合調情。可是弘歷的一顆心,幾乎全部給了富察氏。
一年後,先帝雍正駕崩,弘歷成為乾隆皇帝,而我也被冊封嫻妃。
理所當然,皇後是富察氏。
當我看見我的封號,我就知道,在弘歷的心裏,我就是一個不懂風情的木頭人。
我是大家閨秀,我所學習的就是規矩,在我的心裏,規矩比天大。弘歷對我不喜歡也情有可原,畢竟如果我是男子,我也喜歡解語的富察皇後,靈秀的高貴妃,清透的純妃,明豔的嘉嬪。
我並不自卑,後宮百花齊放,三春盛景,我不過是為後宮添了一絲別的色彩。
(二)不想去掙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弘歷登基,孩子一個接一個的出生,我望著四方的宮牆,有一些孤寂,也許有一個孩子,可以打發以後的漫長時光。
我沒有什麼大的志向,畢竟弘歷對於富察皇後的二阿哥永璉那麼喜歡,想來未來的皇位,也是二阿哥的。
我不想去掙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可是我想有一個孩子,來告訴別人我曾經來過。這個孩子會帶著我所有的希望,最後飛出這個我一輩子都出不去的紫禁城。
看著闔宮姐妹,我有時也覺得這樣很好,就這樣嘰嘰喳喳的過日子,每三年換一出美景,一群女人圍著一個男人,最後枯老深宮。
可是天不遂人願,二阿哥病逝之後,富察皇後所出的七阿哥也早夭了,這對於一個母親,真的是太殘忍了。
可是即使是這樣,富察皇後也撐著一身病故,隨著乾隆再一次南巡。我知道,富察皇後是害怕自己在死前見不到弘歷最後一面。
可是富察皇後最終死在了南巡的船上,我看著弘歷瘋魔,為富察皇後的葬禮一次次違背禮制。
富察皇後死後,我是宮中位份最高的滿族後妃,所以我被晉封皇貴妃,理六宮事。
那一段時間弘歷很忙,殺了很多的人,直到他的眼裏漸漸消失了光芒。在這個說愛情都奢侈的後宮,富察皇後多麼的幸運,能得到皇帝的愛。
兩年裏,我能為弘歷做的,就是管理好後宮,讓他可以有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
(三)逼著自己活成了草木
我以為自己一生會老死在皇貴妃的位置上,畢竟弘歷如此的放不下富察皇後。可是面對朝堂的壓力,弘歷選擇冊立我為皇後,可是那一天,他並不開心,他對著富察皇後的畫像,喝了很多的酒,酒裏是他的思念,和無奈。
成為弘歷的皇後,我是高興的,誰不想死後和所愛之人同寢呢?
最初那幾年,是我最幸福的幾年,弘歷說給我賜封號為嫻,是因為我是難得的可以讓他安靜平和的人,我把這一句話當作情話。
成為皇後的第二年,我生下了第一個孩子,是一個皇子,排名十二,弘歷取名永璂。我看著弘歷抱著孩子,是那麼的開心,甚至在奏折中讓大臣同喜。
又一年,生下皇五女,可是兩年後因病早夭。那時弘歷陪了我很久,直到我再次有孕,可是也沒能沖淡我的愛女之心。
隔一年,我生下了皇十三子永璟。弘歷對孩子極好,可是不過一年,永璟因病離世。不過三年時間,我痛失子女,看著康健的永璂,我只想他能夠平安喜樂。
自永璟離世,十年間,我看著自己越來越成為一個合格的皇後,看著新人不斷的弘歷,我發現自己的心不再那麼難過了。
可是人非草木,我卻逼著自己活成了草木。或許沒有了感情,我才能不那麼痛苦。
究竟是為什麼,我們曾經那麼相親,現在卻漸行漸遠?我自認不曾改變,你也還是當年的你,可是我們為何走向了陌路?
(四)為君一日情,誤妾百年身
第四次弘歷南巡,我總是心慌,我本是不想南巡,可是卻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我知道,我只是想和弘歷待的近一些。這紫禁城太大了,如果我不想見弘歷,弘歷就像是忘了我一樣。
南巡路上,弘歷為我慶賀48歲的千秋生日,我透過夜間的燭火,當年令我動心的男子依舊令我心動,可是我已經老了,細紋爬上了臉龐。
我不知道我們為什麼開始爭吵,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對他控訴,可是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我,似乎一向在他面前嫻靜的我,變成了他不認識的瘋婆子。
要知道,失去子嗣的十年,我一直在懷念。懷念沒能留住的孩子,也懷念沒有留下的弘歷。
我還在原地,可是弘歷一直在向前。他忘了我們的孩子,也忘了我。
弘歷說我病了,可是我覺得我只是忍不住了,也不想再忍下去了。
我不能忘記令妃的那張臉,和富察皇後如此的相似。我不能忘記令妃的恩寵,是因為富察皇後的緣故。我不能忘記後宮子嗣出生的欣喜,因為我要撐起一張假的笑臉。
我甚至感恩弘歷,在我如此瘋魔的時候,他遣走了所有人。似乎我這一生的所有美好,和所有不堪,見證的人都是弘歷。
可是弘歷,那麼你一生不為人知的一面,見證者是我嗎?
滿人自小束發,我散落了滿頭的情絲,斷了自己的發。
結發為夫妻,斷發是我輝發那拉氏,不要你愛新覺羅弘歷了。
弘歷說我瘋了,讓人送我回京,我知道等待我的,將是餘生的囚禁。
果不其然,弘歷南巡回京,收回了他曾經給我的冊寶。我成了有名無實的皇後,而我已經不想當皇後。
日複一日的深宮,是我想逃而不可得的囚牢。
我終於理解為什麼太後整日念佛,因為我也和她一樣,在這不安穩的後宮,尋求一個安心。
一年後,永璂來看我,告訴我弘歷為他賜婚,是博爾濟吉特氏。我知道,永璂和皇位無緣了,可是嫡子這個身份就是他的催命符。
弘歷不會廢後,因為他不會允許自己有汙點,所以永璂注定要成為棄子,我這一生,對得起很多人,除了我的三個子女。
我知道,那些我不能忘的時光,都被弘歷忘了。
我本想著自己可以撐一撐,活到永璂成婚,可是我撐不住了,現在連永璂的婚禮都要延遲了。
我望著明月,發現自己最羨慕的還是富察皇後,甚至是那些死在弘歷最念念不忘的時光裏的故人。如果我早早去世,是不是弘歷也會記著我,不至於我們夫妻走到相厭。
可能我們都不會葬在一起,這曾經的期盼,也都成了空想。
至親至疏夫妻,我們從至親走向至疏,這場感情裏,我對得起弘歷,但是我對不起自己。
我合上了眼,帶著我對人世間的所有放下。
妾弄青梅憑短牆,君騎白馬傍垂楊。
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
為君一日情,誤妾百年身。
寄言癡小人家女,慎勿將身輕許人!
弘歷,斷發即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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