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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民:老齡化對宏觀、產業、民生帶來三維沖擊


2021年12月16日 - 老年小編  
   

清華五道口金融學院發布時間: 2021-12-02 15:58清華五道口金融學院官方賬號,財經領域創作者

“老齡化會影響宏觀經濟、影響產業、也會影響民生。”清華大學國家金融研究院院長朱民在第十九屆《財經》年會“《財經》年會2022:預測與戰略”上表示。就中國人口老齡化情況,他提出老齡化的三維沖擊概念。具體來看,老齡化對經濟增長的沖擊明顯。朱民指出,當老年人口結構變成主要的人口結構,會產生很多問題。隨著扶養比的上升,老年人越多,工作的人越少,居民的儲蓄率會下降,利率水平會上升,並引起消費下降、投資下降、經濟增長下降。在此情況下,重要的是提高勞動生產率,同時增加或者延伸就業人口的工作時間。老齡化對經濟結構也產生沖擊,他以日本為例稱,1994以來,日本增加的主要是健康工作者,而信息通信、建築、制造、金融業都是萎縮的,政府醫療等開支上升。特別是,房產價值一直下跌,這不完全歸結於泡沫經濟,而是因為老齡化的影響所形成的。老齡化還會產生民生問題。朱民認為,對老年人來說,生病使得老年人的生活和需求發生很大變化,其中醫療和護理費用較大。但從金融角度上看,中國社保基金占GDP的比重10%左右,商業養老比重僅占GDP的0.02%,金融准備遠遠不足。整體來看,老齡化對全世界也對中國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朱民表示,老齡化成為目前發展的轉折點,我們需要新的工具、新的思維方式來處理老齡化帶來的新的宏觀經濟、金融和民生方面的挑戰,提早做預案。在朱民看來,解決人口老齡化問題最重要是通過科技提高勞動生產率,例如通過人工智能來服務老年人,通過視頻系統、醫療系統、服務系統,減輕服務人員數量。此外,可為未來的老年化做好理財、保險、大病醫療等方面准備,可為老年人提供相應的社區服務,公共交通便利服務等。朱民還稱,疫情影響讓兩年前“低增長、低通脹、低利率和高債務”演變成現在“高增長、高通脹、高債務和低利率”的“三高一低”局面。而現在這只是過渡,未來會形成“高利率、高通脹、高債務,伴隨低增長”的新“三高一低”。以下為部分發言實錄:朱民:線上的朋友們,大家好!感謝《財經》的邀請和Charles Goodhart教授做了一場對話,我覺得很精彩。他這本書的題目叫《人口大逆轉》,但他是個宏觀經濟學家,所以他從人口逆轉的角度提到了幾乎一切未來可能發生的宏觀變量。第一,通脹會回來,會變得更高。第二,利率水平會提高。第三,財政的赤字會更高更大。第四,增長會下降。因為人口是不可變更的一個因素,所以未來會發生很大的變化。遇到這些變化,怎麼辦呢?其中很重要的是提高勞動生產率。提高勞動生產率同時增加或者延伸就業人口的工作時間,保持工作的總時間量還是慢慢減少不變,同時提高了勞動生產率水平,這個是解決的最為根本的問題。我們也討論人口因為不平衡,現在全球人口70多億,我們估計到2100年的時候是100億,競爭30億在非洲、南亞,在印度、孟加拉、巴基斯坦等國家,能不能移民呢,他覺得很困難,但是要努力讓他們學中國的模式,把中國的經驗學到,把投資和技術轉到這些國家和地區,這樣的話,就可以使得整個生產的全球的勞動力貢獻沒有變化,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大的宏觀變化的結構。所以最後的時候,我提出想想兩年以前我們還是在低增長、低通脹、低利率和高債務的世界,2018年我就提出世界進入日本模式。兩年以後,因為疫情我們已經迅速進入高增長、高通脹、高債務和低利率的局面,變成了三高一低。這只是現在的過渡,如果轉到未來的話,那我們會是高利率、高通脹、高債務的三高,同時是個低增長,增長反而是低的,又是一個新的三高一低。這個三高一低按照Charles Goodhart教授說的大概會維持至少下一個十年,過程中還要各國很小心地用政策不斷地調整和應付挑戰。很有意思,人口結構我們能看到整個事情會變化很大。我自己一直很關心人口結構,我自己也在過去幾年裏一直談到老齡化和老齡化的影響,這次感謝《財經》,我很認真地看了他的書,結合我以前對人口的觀察和思考,我就中國人口老齡化的情況提出一個概念叫老齡化的三維沖擊:宏觀、產業和民生。我們剛才討論比較多的是宏觀,全球宏觀。老齡化確實會影響宏觀經濟、影響產業、也會影響民生。我們從三個角度來看一看它可能的影響。中國人口老齡化的長壽時代已經到來,而且到來的速度非常快,我們老齡化的結構,最下面的曲線是14歲以下的人口比重在大幅減少,勞動年齡的人口趨緩,2012年開始下降,65歲以上的老齡人口已經達到了2億,占總人口的14%左右,老齡人口是生長得最快的。我們的總和生育率很低,這張圖我是從蔡昉老師那裏借來的,一對夫婦生育小孩的數量一定要超過2,因為夫婦就是兩人,要達到2.1才能人口有增長,數值越高人口增長越快,低於2人口就會回縮。我們現在的總和生育率是1.3,我們甚至低於日本,日本都達到1.4左右,但是韓國是最低的,韓國只有1.15左右。1.3已經稱之為總和生育率陷阱,從1.3要超過2.1來維持人口的正增長已經很難了,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們將來總人口的規模會不斷減少。我們做了個分析,看老齡化的結構,60歲的年齡段會淨增7千多萬人口,在70歲的年齡段會淨增1個億的人口,在80歲的年齡段會淨增8千萬的人口,2050年相對2015年老齡人口會增加2.5個億,與此同時,40歲年齡段會減少8500萬人,20歲年齡段會減少幾乎1個億,就業勞動力會減少1.8億,這就是以前計劃生育形成的人口不均衡。大家可以看到人口的結構變化是巨大的。人口結果變化會產生一切的問題。北京2015年人口分布還是很好的,人口數量很好,生產力很多,2035年上移,年輕人多了,老年人也開始多了,最大的一塊已經變成40歲-50。到2050年最多的人口是60歲以上到80歲,就業人口在這塊都很小,當老年人口結構變成主要的人口結構,誰來養活老年人?這一大塊的就業人口在養活老年人,這一塊是少的,年輕的就業的人很少,撫養比上升得很快,這會產生很多問題,是不是社保基金要交得多一點或者老年人的退休金要少一點,跨代的收入比怎麼辦,這是個很大的問題,這個確實已經存在。剩下的就是老齡化的宏觀沖擊。老齡化對中國的經濟增長沖擊是很明顯的,中國的青壯年人口在2010年持平,觸頂,2012年開始往下走,這恰恰是中國的經濟增長從2010年2011年開始往下走的階段,供給的變化,勞動力總供給減少,增長速度放緩。我們做個預測,總人口的增長速度,我們估計到2025年以後要逐漸下降到為零持平,增長速度也會逐漸下降,因為總需求的變化,人口少了,消費少了,投資也少了。我們已經過了低峰,勞動力的供給減少產生的增長的減少,我們會迎來第二峰總人口的減少引起增長的減少。整個年齡收入和消費結構消費的下降,收入是從20歲開始,在40歲的時候勞動收入達到頂峰,逐漸下降。但人的一生都要消費,中國的特點是20歲以前的人消費比較多,占的比重很高,甚至高於工作以後的消費,60歲以後消費逐漸下降。為什麼20歲以前的消費比較高呢?當我們只有一個小孩,整個市場就知道嬰兒用品、學生用品特別貴,這也是為什麼現在我們開放三胎以後大家覺得養不起很重要的原因。因為市場根據人口的結構扭曲了。通常都是青年階段的消費是比較低的,中年反而會很高,這反而壓抑中年的消費,這張圖也是我從蔡昉老師那裏借來的。日本是個典型,大家可以看到日本的平均消費在1971到1990年20年期間是4.4,消費增速只有1.1,投資增長速度在年輕的時候是1971年到1990年3.9,1990年以後幾乎降為零,老齡化對需求影響又進一步推動投資的宏觀影響,這是很大的。居民儲蓄比隨著服務扶養比的上升不是上升而是下降的,更多的錢去支付現在老年人的消費,這是從1995年開始,2000、2005、2010和2015年的數值大家可以看到,隨著扶養比的上升,老年人越多,工作的人少,居民的儲蓄率會下降,利率水平會上升,這個和剛才講的那個書的原理是一樣的,只是從中國的案例來看,看得很清楚。從理論上來說,利率水平上升最大的影響,這是Heise很有名的文章,一個就是人口結構,老年人口占比上升,儲蓄曲線移動,利率水平會上升,老齡化會引起利率水平上升,引起消費下降、投資下降、經濟增長下降,這是我們現在面臨的一個很大的方面。老齡化會產生經濟結構的沖擊,第一個我們還是以日本為案例,因為日本老齡化走在前面。大家可以看到1994開始,二十多年日本增加的主要是健康工作者,信息通信、建築、制造、金融業都是萎縮的,政府的開支醫療是上升的,其他的軍事等等開支都是下降的,房地產老齡化以後房地產的價值就一直在下跌,原因很簡單,我們以前說泡沫經濟,其實它不完全是泡沫經濟,而是因為老齡化的影響形成的,老年人不需要那麼多房子,所以房地產業下滑非常厲害,地價走了高峰以後急劇下跌,它不能反彈就是因為老齡化。再看美國的預算,美國的總支出老齡化,從1969年的18.5的財政增加到23.5,而增加的主要項目是醫療和健康,從0.8增長到6.8,政府開支全部變了,國防開支美國也在下降,從8.4降到2.5,非國防也在下降,與此同時赤字會上升。我們剛才討論過,現在赤字已經很高了,由於老齡化赤字會進一步上升,這個影響也是很大的。老齡化直接產生民生問題,老年人的護理。老年人年紀大了以後,疾病的護理是個很大的事情,醫療成本也很高,比如老年癡呆症,發達國家每千人達到35人的比例,這個比例很高,到2037年一些高的國家會達到40的比例,中國會從每千人6-7個人翻一番到15-16人。我只是舉一個很簡單的例子,老年人的病使得老年人的需求和生活發生很大的變化,要求護理、醫療、費用都是很大的。從金融上來說,我們的社保基金占GDP的比重10%左右,我們的年金比重,商業養老比重,左邊只占GDP的0.02%,所以我們的金融准備遠遠不足,儲蓄不夠。剛才在對話中Charles Goodhart提到單純儲蓄還是不夠的,因為如果老年人有健康問題的話,儲蓄是不足以解決你的問題的,必須有社會的保險制度,必須有國家的財政支撐來支持這一切。所以它對個人的生活從財務和經濟市場來說趨勢影響還是很大的。現在的情況下面臨這一系列挑戰,我剛才和Charles Goodhart對話的時候提到,我們很快地從低增長、低利率、低通脹、高債務的環境進入今天高增長、高通脹、高債務、低利率的環境,我們還會迅速進入一個高通脹、高債務、高利率,但同時低增長的環境。所以需要政策提前到位,需要做預案,這裏包括很多政策變化。我們剛才提到了退休年齡,保持有足夠的勞動力能才能工作。退休年齡在經濟學裏面有個基本概念,預期壽命每增加3歲就要增加兩年的就業和一年的退休生活,因為一個人工作從20歲開始到60歲退休,大概是工作40年,60歲以後如果再繼續生活20年的話,預期壽命80歲的話,基本是2:1的概率。我們1981年的預期壽命是67.7歲,2015年預期壽命是77.3歲,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們的預期壽命已經幾乎增加了近10歲,如果算9歲的話,按照這個比例現在要增加6年的工作年齡,增加3年的退休,但是我們的退休一直沒有調整,還是女同志55歲男同志60歲,現在看退休年齡要適當調整,現在有所變化但是政策沒有變化。退休金和繳納金的比例要很小心地衡量,因為這是跨代的分配問題,是年輕人支持老年人,要讓老年人的退休金平衡也讓青年人的負擔不至於太重,這很重要,要做完全性的估算,退休變化引起再就業要重新考慮。中國婦女就業很好但是就業還是有很大的空間,當然需要培訓。養老和醫療制度、公共政府開支和服務需要很大的變化,老年人的開支變得越來越大。養老,現在看來城市的養老當然比農村條件好很多,我們的城鎮化按戶籍看是45.4,按常住人口看是63.9%,相對還是比例很低的,提高城市化水平提高養老水平,但與此同時,提高農村養老護理的基礎設施,因為農村的養老還是相對成本低,這兩重任務都很重要。老年生活的公共設施和環境都需要改變,比如老年要用的公交車不一樣,用的輪椅、社區的服務等等都變得很重要。金融服務很重要,今天就要開始為未來的老年做好准備,理財的、保險的、大病醫療的。科技是最重要的,歸根結底是要通過科技提高勞動生產率。當我們說老齡化會使經濟增長下降的時候,最重要的對抗因素就是科技,科技通過人工智能來服務老年人,通過監視系統、醫療系統、服務系統,減輕服務人的數量。培養高質量的人力資本變得更加重要,教育變得更加重要。我們要市場基礎,要有制度的靈活性,使個人有選擇,退休年齡,你可以選擇早退60歲退,也可以選擇晚退,晚退退休金可以多拿,舉個例子來說,這樣的靈活性的個人選擇也是制度設計非常重要的。總體而言,老齡化對全世界也對中國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以前的經驗不管用了,因為我們正處於一個轉折點,這個轉折點就是老齡化。老齡化正在慢慢的展現,所以我們需要新的工具、新的思維方式來處理老齡化帶來的新的宏觀經濟金融和民生的挑戰,提早做預案,把這個事情想清楚,我覺得特別重要。我們當前進入高質量的增長,進入一個新增長模式、一個新時代。這裏很基礎的就是人口老齡化的變化,高質量新發展模式變得特別重要,提前對老齡化的方方面面做好預案也是高質量增長和新發展階段一個特別重要的內容。我今天借這本書的機會把我的一些觀察給大家做一個簡要的匯報,也是讀了這本書有很多體會,也要再次感謝Charles Goodhart,他那本書寫得非常精彩。我最後說了,希望下次能繼續跟他對話,希望他能提出解決這些問題的處理方案和政策建議,我想他很有經驗,他一定會做下一步的工作,我們期待進一步的溝通和交流。老齡化已經到來,我們就得面對,我們就得解決它,所以我們需要大家的參與,謝謝大家,也再次感謝財經。主持人(張燕冬):謝謝朱行長,我問你個問題可以嗎?今天聽下來變得挺沉重的,接下來高通脹也好,高債率也好,除了老齡化,我們的出生比率又降低,是不是意味著我們的政府要開始降低預期了,剛才你讓Charles Goodhart預測中國未來GDP的增速,他說4%就不錯了,我們公共服務的支出又要增加,因為老齡化之後事實上還是取決於我們公共服務,政府到底能給老百姓提供多少公共服務的設施,包括現在提供的共同富裕方方面面,你剛才提出了一些建議,要早做准備,我們對GDP的增長以及方方面面是不是應該降低期待,換一個思路來思考,謝謝。
朱民:這個問題非常重要,特別是對2022年特別重要,增長我們還是要保持適度的增長,對中國來說還是很重要,因為我們既有老齡化的問題也有人口基數大的問題,還有人均GDP只是1萬美金的問題,所以我們要把幾個方面綜合起來考慮,我覺得這個是政策的挑戰。我記得在今年3月份年會上,你讓我發言,我說2021年總量不是問題,主要是結構問題,當時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主要因為今年是十四五第一年,我們進入一個高質量的發展階段的話,政策會發生變化,調結構變得很重要。到現在來看,調結構確實在發生,這個很明顯,但是現在經濟速度下滑,明年基數高,明年經濟增長面臨很大挑戰。所以如果看2022年的話,保增長就變成了頭等大事,但是保增長的同時還要有高質量,把這個平衡好是特別重要的,繼續調結構,所以我們理解預期的時候要很謹慎,因為中國大國大人口基數和中低的人均水平決定了我們還是要努力朝中高增長方向走。當然我們不能很盲目地說增長的速度下滑,我覺得這個趨勢是存在的,所以提高勞動生產率現在變得特別重要,三件事是特別重要,提升勞動生產率是解決所有問題的核心,政府要支持收入分配向有利民生的方向發展,更多的投入公共服務為老齡化做准備,個人也要提早做好准備,從自己的再就業的考慮、從自己的工作延長考慮、從自己的儲蓄考慮,也要從自己的健康加強鍛煉考慮,來應對做好這個准備。所以整體來說你提了個很重要的問題,但是我們對速度還是要有一個理性的綜合的考慮和平衡,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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