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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4月13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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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春》裏,張愛玲寫道:"我們都是寂寞慣了的人。"
張愛玲的文字,應該歷經世事滄桑以後再讀,才能讀懂。她是一位亂世佳人,她是最負盛名的民國才女,她是一個千瘡百孔的女人。張愛玲的名氣相對於三毛等人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這其中緣故何在?因為張愛玲更有底氣、敏銳且更硬朗,小說即是她的生活,生活亦即是小說。
她曾言:"因為愛過,所以懂得;因為懂得,所以慈悲。"她對自己的深愛之人,懷揣著有如飛蛾撲火一般的熱情。可是又不只是熱情,她在裏面傾注了自己的耐心、理解和慈悲。
世人讀罷她的小說,都"批評"她太刻薄、太尖銳。可是放眼看在愛情裏的張愛玲,卻是如此的柔情四溢、慈悲為懷。胡蘭成原本與張愛玲是才子佳人、是曠世絕戀,可是到頭來,卻變成花心蘿卜負了癡情種。
1、 有預謀的相遇
張愛玲出身貴族,複雜的家庭環境讓她很早就學會思考、努力獨立。她喜愛文學,喜愛將自己的思想通過筆杆轉化成文字。一開始的她也只是試圖在紙上傾瀉自己的孤獨、寂寞等情緒而已,後來她筆下的文字漸漸開始有了故事、有了框架的感覺。從這時開始,她就走上寫作的道路了。"筆耕不輟,步履不停"就是對她的生活的最佳解讀。
還未成年的時候,張愛玲就已經成為了民國文壇的天才小說家。在她的筆下,人情冷暖、世俗情懷,都以異常老練、敏銳、淒美的筆觸寫出來。讀她的文字,是萬萬想不到她才有這麼一點年紀。張愛玲收到的約稿逐漸多了起來,名氣也逐漸高漲。她的名字、作品和照片,開始頻繁地被刊登在各大文學雜志的主刊上。
胡蘭成就是通過文章認識張愛玲的。那是1943年百般聊賴的一天,胡蘭成閑來無事、在家裏翻閱起最近的報刊。翻來覆去都是了無新意、乏善可陳的文章,他本想棄讀了,可是快要放棄的時候,卻被一篇文章吸引住了目光。那篇文章帶給胡蘭成很奇妙的感覺,他興致勃勃地讀了這一段、又繼續、一直到了結尾還戀戀不舍。
很久沒有文章能帶給他這般感覺了——這種強烈的文學沖動和共鳴,實在是難能可貴。他許久都不能按捺自己雀躍、激動的心情,並且萌生了要和這位作者結識的想法。他翻看簡介,名字叫"張愛玲"。正好那次的報刊上附有張愛玲的照片,是她身著旗袍、微微抬頜仰視的樣子。雖然算不上主流的美人,但是那種別致和朦朧的美感,擊中了胡蘭成的心髒。
胡蘭成的生活不再那麼無聊了,因為他有了新的生活目標和方向——去認識張愛玲。他經過各種人脈、搜集各種信息,功夫不負有心人,他找到了張愛玲的住址和聯系方式。從南京到上海,在那個交通並不發達的年代,張愛玲給了胡蘭成說走就走的勇氣和吸引力。他風塵仆仆地趕到了張愛玲的家門前,將一封自己提前寫好的信件從門縫裏塞進去。
而後他在門外駐足許久,對這位佳人的盼望是那麼強烈,但是他卻不抱希望能見到她。然而結果卻令他喜出望外。張愛玲收到信件,居然主動根據裏面的信息聯系了胡蘭成。於是他們約了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一起喝咖啡。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坐在對面的張愛玲,算不上絕美、很沉默寡淡,可是卻令胡蘭成我見猶憐。張愛玲的目光流轉之間,掩藏著許多耐人尋味的故事,是數不盡的風情。他有些著迷。
然而由於是第一次見面,所有的話題也只是在關於張愛玲的寫作等方面展開。這些令張愛玲稍微有些打瞌睡,有些興致缺缺。直到胡蘭成問了她一個問題:"你這樣寫作的話,一個月稿費能有多少呢?"她一下子被驚醒了,答道:"不多,夠生活。"
也許每個人的點都不盡相同,而這個問題為什麼能讓胡蘭成走進她的心裏呢?因為稿費是屬於私人領域的話題,他關心自己的稿費,仿佛在關心自己的生活。總之,這個問題一下子拉近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由此開始,兩人後續逐漸多了問候和聯系。
胡蘭成是一個很特殊的人。他亦是狂妄的文學名流,曾擔任過眾多大報社的知名主編,有自己的文學見解和造詣。但是同時他也聲名狼藉,因為他曾經為敵人服務過,是人人厭惡的漢奸。張愛玲為什麼選擇了他?或許就如同她所言:"因為愛過,所以懂得;因為懂得所以慈悲。"有了胡蘭成,讓她感到人世間也並非如此寂寞。她不需要完人,只需要一個愛人。
2、 風流成性
張愛玲原是一個孤傲、清冷的人。可是遇見胡蘭成之後,她變了。她變得柔情似水,變得家常起來。原本只在意寫作的她,開始原為愛人做好一日三餐、照顧他的飲食起居。胡蘭成或許是最幸運的人了,他獲得了張愛玲最可貴的真心。可是他到底是一個風流成性的不良人,他一次又一次地辜負了張愛玲的真心。
之前提到過,胡蘭成的身份很特殊。在那個年代出賣祖國,這樣的漢奸可是不招人待見的。由於時局動亂,胡蘭成迫於生計不得不流亡到武漢一帶。張愛玲雖然不舍,但是也希望他能有一條生路。在胡蘭成流亡的日子裏,張愛玲的心也跟著他一起流亡。她日日夜夜思念著他,並給他寄出了無數封信件以及生活費。她希望愛人知道仍有人在牽掛著他,希望他過得安好。
那麼胡蘭成是如何回報張愛玲的呢?妻子不在身邊,就算是流亡這種艱難的生活,也無法阻擋胡蘭成偷腥的念頭。他遇見了護士小周,並深深地為她著迷。把小周追到手以後,兩人日日夜夜顛倒鳳鸞,忘乎所以。
胡蘭成完全忘記張愛玲了,忘記曾經夫妻二人的情誼和相伴的時光。他不僅沒有想過悔改、求得張愛玲的原諒,反而還步步緊逼、變本加厲。他居然寫信給張愛玲,求她放手、成全自己和小周。
張愛玲收到信後,幾欲昏厥。自己深深愛著的男人,自己日夜翹首以盼的丈夫,就這樣背叛了自己、還求自己成全!她不願相信,覺得胡蘭成只是因為時局所迫,不想連累自己而已。她要當面見他,問個清楚。她日夜兼程,終於去到了胡蘭成的面前。可是眼前之景,卻更令她傷心。
胡蘭成嘴上的小周確實不見了。可是那位護士小周的的確確是真實存在的,只是因為不滿跟著胡蘭成、日子過得太艱苦,所以拋棄了胡蘭成。沒辦法,胡蘭成繼續流亡,投奔了朋友斯頌德的家裏。斯頌德讓胡蘭成跟著自己的小媽一起去溫州避風頭。
萬萬沒想到的是,胡蘭成居然和朋友的小媽廝混在了一起!這是何等的饑不擇食啊!張愛玲氣急敗壞地看著自己深愛的丈夫,還有他身邊的情人——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婦女。她覺得這一切仿佛都是在做夢,她只覺得身心俱疲。
胡蘭成對她說:"我娶了朋友的小媽,你看到的就是這樣。"張愛玲沒什麼可說的,轉身離開了。但是張愛玲緊接著做了一件非常耐人尋味的事情,把自己多年來攢的20萬稿費,全都給了胡蘭成。她知道兩個人就此訣別了,可是對於胡蘭成,她是真心愛過的。
對待愛人,就算他做錯事了,就算他淪落了,就算從此再也不會見面了,她也希望他能過得順遂。張愛玲對胡蘭成的愛,就是那種"卑微到了塵埃,又從塵埃裏生出一朵花"的感覺。
張愛玲曾在《惘然記》裏說過:"你問我愛你值不值得,其實你應該知道,愛就是不問值得不值得。"她為了愛付出一切,甚至支離破碎,因為愛就是愛,在愛裏面,不需要問值不值得。
3、 我們都是寂寞慣了的人
張愛玲雖然從小出身於貴族,但是不相愛的父母各自過日子,破碎的家庭讓張愛玲很小就參透了"寂寞"為何物。少女時期的她一頭紮進了文字的旅途裏,在朝聖的路上,也一直孤獨。後來被愛人欺騙和背叛,張愛玲的人生裏又再次感到了深刻的寂寞。
張愛玲的一生都在追尋愛,可是"愛"卻屢屢讓她失望,讓她希望落空。"生在這世上,沒有一樣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不知懷有怎樣絕望的心情,不知受過多少傷害,才能寫下這樣的文字。
她後來遇見過第二個愛人——年長自己許多的外籍男士賴雅。她和賴雅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賴雅愛她、給了她足夠的溫情和照顧。可是後來賴雅先她幾步離開人世,她的生活再次陷入無愛的寂寞裏。
張愛玲最後在自己的公寓裏,以自殺的方式與世長辭了。一個寂寞慣了的人,寂寞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文/羽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