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罰的歷史：曆數五花八門酷刑，講述刑罰從殘酷走向人道的過程

滄海亦平生

01

先看兩個斬殺故事。秦朝開國元勳李斯就曾為趙高陷害，腰斬於鹹陽，並夷三族。臨邢之時他對兒子說：“我想和你牽著黃狗，駕著蒼鷹，出上蔡東去打野兔子，可惜再也不能夠啦。”言罷父子抱頭痛哭，雙雙被害。清朝雍正年間，福建學政俞鴻圖，因其妾收賄，勾結仆人在考場作弊，俞鴻圖後被腰斬，俞鴻圖被斬為兩段後，在地亂滾，以手蘸血，一連在地上寫了七個“慘”字方才斷氣。雍正聽聞此事，才下令廢除了腰斬之刑。上面兩個故事，皆選自《刑罰的歷史》一書。其中“形形色色的死刑”一章“斬殺”一節。

再細看斬殺之刑，今人俗稱殺頭，這是古代最常見的死刑執行方法之一。先秦時，“斬”特指腰斬，而非斬首，而“殺”是將人身首分離。寫到這裏，馬上聯想到小時七八歲，看《鐵道遊擊隊》一個場景，遊擊隊長劉洪正和隊員和村民們，蓋房鋪草，日本鬼子托人送來一個尼龍筐，劉洪打開一看，瞬間悲恨交加，裏面盛的是他媽媽的人頭！日本人殺了劉洪的媽媽，送來頭顱震懾遊擊隊。當時我年小，嚇的夠嗆，大概惶恐不安一兩年，對人頭極為恐懼。後來十三四歲，一次爬到車上，看一個淹死的人，才逐步消除恐懼。可見，殺頭對人的影響至深。古代刑罰之多樣，之殘忍。02細看本書，梳理刑罰脈絡。中國古代的法律以刑法為基礎，其主要的後果就是刑罰。成文刑法自產生以來，一直試圖約束刑罰權。但是人治傳統決定了這一目的不可能真正實現，“法有限，而情無窮”的刑罰思想導致酷刑泛濫，法外之刑五花八門。

直到20世紀初，罪刑法定原則的出現，才將曾經無限膨脹的刑罰權束縛在法律的軌道之內。社會進步，人類文明進步，刑罰才會相輔相成進步。刑罰的歷史並不單純是對舊聞掌故的敘述。從奴隸制五刑到封建制五刑，直至近現代五刑，中國法律的發展曆程漫長而艱難，折射出人類從野蠻到文明的嬗變，也讓法治背景下的自由價值顯得尤為珍貴。比如墨刑、宮刑、流放、株連、淩遲……本書六個章節，基本厘清刑罰之歷史。第一章，追本溯源：刑罰的起源與發展。主要講述刑罰起源的幾種傳說，與作者另一本熱銷書《刑法學講義》說法一致，也是作者的重要研究成果。第二章，反反複複的肉刑興廢，曆數中國古代刑罰區分，奴隸制舊五刑：墨、劓、刖、宮、大辟。封建制新五刑：苔、杖、徙、流、死。

比如宮刑。宮刑，即破壞人生殖器的酷刑，是舊五刑的一種，也是相當殘忍的一種。周初，宮刑在舊五刑中排位僅在第三位，是次於臏刑和死刑的刑罰。西周中期，正值奴隸制向封建制過渡，人們的宗法意識和家族意識越來越強，宮刑也自然“提了格”，成為了僅次於死刑的重刑。宮刑的提格同時也滲透了古人的生殖器崇拜。近年來考古發現，古人在入葬時往往頭戴面具，陰部有護陰蓋片，可見，在古人看來，生殖器的價值僅次於頭顱，這也是武帝選擇對司馬遷用宮刑的原因。“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司馬遷是一個將名節看的比性命還重要的高骨之士，以此懲戒和羞辱，簡直比直接取他性命更能傷害他。巧合的是，司馬受宮刑而著《史記》，本書多數事例和注釋，均來自《史記》一書，歷史總是以某種形式驚人的歸來，以此告慰司馬。

古代，宮刑同時也適用於女性，且往往更加殘忍。

“宮者，男子割勢，婦人幽閉”。對於女性來說，宮刑主要是破壞生殖機能，也稱幽閉。對於幽閉，有很多種理解，如將陰戶縫起，或用木棒敲打下腹至子宮脫垂，或者直接將陰部打爛……手段極為殘忍。第三章，並不輕松的苔杖之刑，講述用刑的數量、部位、規格，規定和手段等等。後四章，主要講述刑徙之苦，生離死別的流放，形形色色的死刑，以錢贖刑，株連無辜。可謂一部刑罰史，肉體精神之懲罰。03作者說，這是一本十多年前編寫的法律科普讀物，為了向大家講授刑罰的歷史。收到本書，我才發現是編寫，不是著。這與先前作者的暢銷書《刑法學講義》大不同。編寫，說明是以前有，現在輯錄成書。

後記最末，作者說：

在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意識到這種觀念的是清末修律大臣沈家本。沈家本認為“各法之中，尤以刑法為要。”遂以刑法“當改重為輕”為首要步驟。為此，他奏請廢除淩遲、梟首、戮屍、緣坐、刺字等酷刑。在某種意義上，沈家本是歷史第一位真正具備現代刑罰觀念的學者。本書的大量資料參考沈家本的《曆代刑罰考》，這本科普讀物只是沈老先生的殘羹冷炙。作者羅翔最後說：以這本小書向沈家本先生致敬。我呢，向作者羅翔致敬，向沈家本先生致敬，向司馬遷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