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歐“近乎”了，美英怎麼辦？

家國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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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中國和歐盟來說，當然是共贏，但是，共贏拒絕單贏、贏兩次，但卻不排斥單輸。在很多人看來，當中國和歐盟就投資協定談判達成一致時，美國實際上就已經輸了一局。而且，是很不小的一局。

這是由中美歐這個大三角關系的現實決定的。歐美一家，這是從歷史、文化尤其是價值觀角度講的，特別考慮到歐洲安全因素，就更是如此。但是，縣官不如縣管，中國雖然不是縣管，但卻是經濟實力不斷增強的一角，更重要的是，它是世界最重要的市場。

在特朗普執政四年間，由於推行其美國優先的大政方針，同時出於對中國未來走向，特別是中國崛起對美國世界秩序主導者地位的沖擊，的擔憂，華盛頓不遺餘力對中國進行全方面遏制和打壓，從貿易戰開始，到後來全面鋪開的制裁，中美友好幾乎遭到腰斬，雙邊關系斷崖式下滑。

本來，形勢對中國非常不利，雖然中國力量日益增強，但是，歷史經驗顯示，世界老二永遠是最尷尬的。在近代，老二從來都是以強者姿態出現，最後灰頭土臉退場，包括隨後解體成七零八落的前蘇聯。中國倒不見得有此種擔憂，但是，當老大發難時，老二陷入窘境總是在所難免。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情況並未像想象的那樣糟糕。其原因在於，特朗普在向中國發難的時候，對其歐洲盟國也沒手軟。

特朗普對中國下手，主要是從價值觀，更多是從戰略博弈的角度入手，對中國打壓的目的十分明確。而對於歐盟，則與前兩個因素均沒有關系，此時，特朗普的商人特點表現出來，即，美國與歐洲的關系，是戰略夥伴關系，是大哥和小弟的關系，但是，小弟不能以大哥家大業大就老想蹭好處。特朗普與歐盟也要爭“公平”。

更重要的是，在德國總理默克爾的長期影響下，借助自身強大的經濟實力，以德法為主導的歐盟對於特朗普上台後表現出的由美國主導跨大西洋關系的主觀意願，給予了思想上的警惕和實際中的抵制。

事實上，這還是尷尬老二的怪圈。中美關系的老大與老二關系，是以整個世界舞台作為背景，而美國和歐盟的關系，更具體說是美國與德國的關系，則是老大與老二關系在歐洲範圍的體現。具體說，就是歐洲市場國家中，德國這個二哥還能不能說了算的問題。

在歐洲，德國在歷史上就有“懷才不遇”的情結。可以說，兩次“紮刺兒”兩次被整肅。好不容易世界相對太平了，美國又以歐洲保護者的姿態經常牽制歐洲。

富裕小國也就算了，但是德國不行，它總被一種責任擔當所折磨。當蘇聯解體、俄羅斯實力大不如從前後，德國的歐洲領導者的夢想又複活了。加上法國在一旁的“知冷知熱”，德國讓歐洲成為“歐洲人自己說了算的歐洲”的想法就更強烈。

這種想法，美國當然不歡迎，尤其是當特朗普上台後，德國的這種想法就更像是踩著別人家房頂蓋房子——賺便宜沒夠。特朗普很不高興，美國人給你免費站崗，然後德國自己在歐洲以領導自居，這不是把美國當傻小子嗎？

默克爾與華盛頓隔著肚皮，等到了特朗普上台，德美關系就更加趨冷。默克爾就曾經對人說，當她和特朗普獨處一屋時，她總有要逃離的沖動。

德國外長馬斯曾警告說，德美關系已經發生了結構性變化。不久前，德國不顧美國警告，重啟與俄羅斯合作的意義重大的北溪2號天然氣管道工程。馬斯明確表示，雖然白宮即將易主，但是在北溪二號和德國軍費開支比例等德美爭議問題上，德國都不會改變立場。

馬斯的這一表態就是告訴華盛頓，德國不只是不想向特朗普的歐洲政策屈服，也不會向美國的跨大西洋政策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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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中歐投資協定談判趕在歲末之前達成，說明德國不僅說得出，也做得到。美國媒體在報道中明確說，這個被中國官方媒體稱為“給世界的新年賀禮”的重大協議背後的最大推手就是德國總理默克爾。

對此，美國是雙重不高興。一重來自即將到期的特朗普政府，美國副國家安全顧問博明12月30日在對華政策跨國議會聯盟講話時表示，美國兩党領袖和政府官員對歐盟趕在美國新一屆政府就任前夕簽署一個新的投資協定“感到困惑和震驚”。

這位對華強硬派官員認為，歐盟不顧中國“惡劣的人權狀況”與北京合作，等於“把遮羞布都撤掉了”。媒體認為，這是美國迄今為止對歐盟與中國達成投資協定最嚴厲的批評。

另一重不高興來自即將上任的拜登政府——假使特朗普1月6日再拿不出任何翻盤措施的話。拜登與特朗普路線不同，但是對於中國進行遏制的大方向並沒有太大不同，與內政相比，對中國保持強硬立場恰恰是未來拜登政府與特朗普政府的政策重合部分。區別僅在於，特朗普更倚靠美國自己的強硬手段，而拜登更希望調整歐美關系，使跨大西洋夥伴在對華政策問題上采取協調一致的立場。

可是，這種打算似乎正在遭受重創，剛剛達成的中歐投資協定就是對華盛頓的當頭一棒。從某種程度說，拜登團隊的不滿要更勝於特朗普政府，因為，如果拜登數日後正式入主白宮，他會發現，歐洲已經和中國有了更緊密的關系，而這個“緊密”顯然把美國撇在了外面。

最然已經完成的中歐投資協定還需要幾個月時間被轉化為法律條文，並經過歐洲議會批准，預計整個過程要到大約2022年才能結束，但不管怎樣，這對歐盟和中國來說都是一大利好消息。也正因為如此，《環球時報》社評才以“新年賀禮”相稱。只是，這個利好消息從另一方面看，卻可能刺激另外一種合作的加強，那就是傳統的英美關系。

應該意識到，在中美關系斷崖式下滑同時，中英關系也遭遇重大挫折。這種情況是雙方都沒有料到的，2015年中英宣布開啟“黃金十年”，中英兩國領導人在小酒館共飲一杯的親近鏡頭讓人們備受鼓舞。可是，後來由於香港問題的惡化，導致雙方關系迅速趨冷，並最後進入頻頻的外交互懟，人們終於意識到，才剛過去五年，中英關系就已經進入嚴冬。

香港問題之後是疫情，而現在，眾所周知，英國又在面臨變異新冠病毒的威脅。重重不利使得英國民間對華態度也發生重大轉變。

一份由中歐亞洲研究所和英國皇家國際事務所等機構共同發布的調查報告顯示，在疫情影響下，英國民眾對於中國的印象急轉直下，持負面印象的達到62%，68%的受訪英國人稱過去三年對中國印象惡化。在英國公眾輿論中，差印象超過中國的只有俄羅斯和朝鮮。

中美斷崖了，中英嚴冬了，英國脫歐了，中歐協定了。這就是基本格局，加上如無意外白宮即將易主，一個很明顯的變化將是，歐盟與中國的經濟合作將大幅度提升，與此同時，鑒於客觀需要，在面對中歐相互走近的形勢下，傳統的英美特殊關系的重要性將會被重新放大，並再度得到加強。

對將來的拜登政府來說，重新調整美國與歐洲和中國的關系將是重要任務，但更重要的是，美國要修複美歐關系，在這一過程中，進一步強化的美英關系將是牽制歐盟特別是德國的重要手段，同時，這種強化也將成為華盛頓繼續對中國保持強硬的資本。

拜登已經講過，美國將通過加強美歐合作來增強與中國博弈的力量。在歐盟出現“離心”傾向的情況下，強化英美關系就顯得更為實際，也更可能立竿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