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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4月23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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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1年,是光緒皇帝繼位的第七年,這一年清政府與沙俄簽訂了《中俄伊犁條約》,清王朝還在看似沒有虞憂地繼續運轉,對即將到來的千年未有之大變局毫無察覺。
這一年,魯迅誕生在浙江紹興的一個富貴人家,周家人對家族未來的衰落,以及這個男嬰所創造的世界,同樣,一無所知。
如果問當代人,魯迅是誰?
崇拜魯迅的人一定會如數家珍地背出那些響當當的名號來:“最具國民性的作家”、“中國現代文學的奠基人”,“新文化運動的重要參與者”、“民主鬥士”。
討厭魯迅的人也會從這些形象出發,說他是個心胸狹窄、橫眉怒目、睚眥必報的人。
而年輕人則對魯迅的印象則大概是,“需要全文背誦的男人”和一台“沒有感情的金句制造機”。
一百四十年來,魯迅的名字被反複提及,他活在近代史的討論、文學史的研究裏,甚至活在朋友圈裏的表情包。
這位操著筆杆子的文人,身上被插滿了五顏六色的旗子,面相也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在魯迅誕生140周年之際,我們整理了一個關於魯迅的書單,希望讀完這些書之後,我們能夠認識一個溫柔的、憤怒的、幽默的、悲觀的,也終究是複雜的魯迅。
01
偉大的普通人
如果你對魯迅的認知僅僅停留在中學語文課本裏的節選文章,以及網絡百科裏一些冷冰冰的定義。但希望對魯迅有一個基礎而全面的認識,《明暗之間:魯迅傳》將會是一本不錯的入門書籍。
這是由日本魯迅研究的集大成者——丸尾常喜,面相大眾讀者而撰寫的魯迅傳記,時間跨度從魯迅出生一直到去世,以魯迅生活過的城市(紹興—南京—日本—杭州、紹興—北京—廈門、廣州—上海)為線索展開論述。
丸尾的語言簡潔曉暢,對大多數讀者非常友好,同時,他也深入觸達了魯迅的思維結構和精神世界。
比如原生家庭的束縛、留學生活的寂寞、職業生涯的苦悶、朋友的離世、兄弟的反目,以及魯迅如何面對痛苦又生出勇氣,一切都在丸尾客觀而不失生動的敘述中娓娓道來。
國人的魯迅研究,或多或少會陷入一些“魯迅神話”的套路,而外國學者則少有這樣的包袱。魯迅是需要隔開一定的距離去看他的,這本傳記,恰恰提供了魯迅這個偉大“普通人”的心靈肖像。
如若拋卻魯迅文學家、思想家、批評家一類的名號,回歸到他作為子孫、父輩、朋友或老師的身份中去,魯迅就更是一位鮮活到有些耀目的人了。
夏衍,一位魯迅先生討厭責罵的四條漢子之一,他對老先生的評價卻是“幽默得要命”。與魯迅相識的唐弢形容他“興致好時,一進門就輕快地在地板上打旋子,一路轉到桌子前,一屁股坐在桌面上,手裏端支煙,嬉笑言談” 。
魯迅與周海嬰
祖母的葬禮上,魯迅也只是規規矩矩地按舊禮舉行,在眾人離去時失聲痛哭了三十分鐘的普通人罷了。
在魯迅與母親的書信集裏,魯迅與母親道道家常、問候平安,其子海嬰的成長變化與言行舉止更是每信必報,一封書信把祖孫三代的親密感情聯系得感人心扉。讀者可以更真實地體會到他兒女情長的一面。
02
回到時代中去
魯迅寫過一句話,“只要能培一朵花,就不妨做做會朽的腐草”(《近代世界短篇小說集》,1929)。
雖然先生將自己比作腐草,但他在近代中國的啟蒙期中所做的貢獻,無疑是堪稱“巨人”的人物。
所謂“巨人”,其實並不局限於某個特定領域,而是指向整個社會與歷史。魯迅亦是如此。先生的評論和雜文主題涉及文藝、美術、思想、歷史、民俗、自然科學、社會、時事等多個方面。
要理解魯迅,首先要理解那個時代。
現在人們之所以與魯迅充滿隔閡,就是脫離了時代太久。
辛亥革命的挫折、二次革命的失敗、袁世凱的君主專制、張勳複辟等一連串事件,甚至是大量革命犧牲者為此流的血,這些印在教科書上的事如何令當時的國人恐懼、憤怒,又如何讓魯迅變得懷疑和悲觀。
甚至是20世紀八九十年代,知識界努力沖破啟蒙話語,力圖回到“魯迅本身”的時代,我們也不了解。
但摸不到時代的脈搏,就摸不到魯迅的脈搏。
《無法直面的人生》將魯迅把魯迅思想氣質中的懷疑、矛盾乃至黑暗刻畫得深入骨髓,向讀者展示作為一個人的魯迅,在所處時代中感受的精神痛苦和思想悲劇,讀者可以從時代中看到魯迅。
而在《中國意識的危機》中,讀者可以從魯迅看見那個時代。
作者深度剖析了五四時期激烈的反傳統主義,也揭示了為何魯迅會成為“五四文化”的一面旗幟,他思想中的複雜性如何與那個時代的複雜性產生共鳴。
本書也有助於我們去理解那個“橫眉冷對千夫指”的鬥士魯迅,他為何要通過各種文章去批判國民性;又如何在激烈的反傳統之中認可中國傳統文化的優秀一面。
03
作家之魂
魯迅“棄醫從文”的故事不必贅述。在《狂人日記》發表之後,魯迅終於喚醒了自己的作家之魂。
值得一提的是,翻譯也是魯迅年輕時起就最為重視的工作。通過他的譯筆,14個國家、近百位作家的作品被介紹到中國,體裁涉及小說、童話、散文、文藝理論、美術史論,甚至還有《藥用植物》這類科學書籍。不僅如此,他還是中國美術界成果最豐富的木刻(版畫)運動的理論指導者。
正是從翻譯和推崇的外國文藝作品之中汲取了足夠的養分,魯迅的文學才不會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魯迅明確說過自己“所仰仗的全在先前看過的百來篇外國作品和一點醫學上的知識”。
陳漱渝和姜異新兩位學者花費近30年時間,將魯迅曾經讀過的果戈理、普希金、萊蒙托夫、屠格涅夫、契訶夫、莫泊桑、愛倫·坡、雨果、夏目漱石、克爾凱郭爾、王爾德等人所創作的三十八篇作品,收入《他山之石》。在本書中,讀者可以找到在創作為中國新文學奠基的《狂人日記》之前,魯迅喚醒作家之魂的源頭之地。
至於魯迅作品本身,研究魯迅的代表學者之一錢理群教授,則為讀者們做了全面而紮實的講解。
在錢理群心中,魯迅是一個“真”的人,他不僅敢於公開說出別人不敢說、不願說、不能說的一切真實,更從不向他人隱瞞自己內心的矛盾、痛苦、迷惘、缺陷、不足和失誤;他敢於面對自身的局限,更無情地解剖自己;他從不以真理的化身自居,更拒絕充當“導師”。
今天我們重溫魯迅,重識魯迅, 其實就是把魯迅看作和我們一樣的“人”,去尋找生命的共通點。當我們不再崇拜魯迅,也就離真正的魯迅更近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