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西湖龍井，問道茶文化

香山文藝

小時候就知道，龍井茶是天下一絕。長大了從地理書上學到：龍井茶具有色翠、香鬱、味醇、形美的特色。而今細究，龍井茶絕在何處？尋絕探密一直是我的願望。清明前夕，我悠悠然漫步去龍井村，看一路風景，上山步行，下山步行，氣喘籲籲為品一杯真正的明前茶也值得呢。

龍井村位於西湖旅遊區西南面，四面環山，形成腹地，腹地懷抱小丘陵，特別幽靜，很像東晉那個詩人隱居的環境。隔絕了城市的喧囂，留存著些許古風。野草搖曳著瘦瘦的身姿，楊柳羞澀地吐著青翠，山花溢香，溪水潺潺，竹樹環合，房屋依山而建，錯落有致，茶園阡陌交通，采茶女霓衣飄動，飛彩流虹。時有遊人和情侶拍照。天空幾排白雲扯著棉絮，頭頂跑來幾朵雲與新娘比美，白色婚紗飄蕩在綠海翠波之中。

入茶園，茶叢猶如綠龍翠蟒伏地，呼風喚雨，空中薄霧繚繞，朦朦朧朧，像一幅騰龍圖，這裏真是修身養性的好地方。我和茶農聊天才知道茶園處四面高山盆地之中，終年降雨量高，霧起露潮，聚而如雲，散而如煙。茶農很是自豪，言語中流露出龍井腹地是上蒼賜予他們的福地。我想也是，上蒼惠賜，雲醞地釀，天成寶地，龍井茶吸天地之精華，成一家之清香。如此地理環境，真是一絕呀。

茶農還告訴我，關於龍井的傳說，遠古的時候，這裏起了大旱，玉皇大帝派龍王降雨，有白、綠二龍在天地間嬉戲，爭奪一顆夜明珠。夜明珠掉下來，化作一口水井，白龍一氣之下投了井，做了井底的龍王。從此，井水甘冽，取之不盡，流溢四鄰，解了大旱。綠龍伏到地上，低窪處終年潮濕，霧氣升騰，漸漸生出茶叢，一壟一壟，如綠龍一般。如此傳說，又是一絕呀。

我們到茶農家裏喝茶，與一皓首茶農攀談，略知一些采茶的講究。老早的時候，采茶被看作一件聖事，須焚香祭拜天地，淨心淨面淨手。最絕的是專供皇帝享用的“貢茶”，非處女采茶不可。而今采茶，也要品行高尚的人，須淨心淨面淨手才能走近園裏。據說有一女子，手指修長，雖具備采茶的好條件，但她留著長指甲且塗了指甲油，被長者發現，一頓喝斥，趕出茶園，女子跑到半裏外淨了手指，埋了指甲，被長者驗過才複入園。因為龍井茶天然清香，絕對容不得半絲異味侵入。

我聽得津津有味，遠處茶園裏傳來了《采茶舞曲》呢！

“溪水清清溪水長，

溪水兩岸好呀麼好風光；

姐姐呀，你采茶好比鳳點頭，

妹妹呀，你摘青好比魚越網；

一行一行又一行，

摘下的青葉簍裏裝；

千簍萬簍千萬簍，

簍簍茶葉發清香。”

我真有福氣，皓首茶農還特意表演了一番采茶女邊唱邊采茶的動作。盡管他歌聲沙啞，但采茶手法靈巧，酷似年輕女子。我欣慰自己欣賞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歌舞。

我想，邊采邊唱，心情愉悅，則眼尖手快，采的茶葉形狀完整、准確、整齊劃一，這就奠定了龍井茶形美的基礎。邊采邊唱，心情歡快，則消解了單調的勞動動作帶來的疲勞，提高了勞動效率。看了皓首茶農的即興表演，我心中暗暗叫絕。至於先進的炒茶技術，也有絕技，不便外泄。

茶農取出三罐茶，名謂“蓮心”、“旗槍”、“雀舌”。我點了“雀舌”。

關於品茶，茶農說了許多講究。我看可謂之“觀形、嗅香、品味”。

一觀“白龍入井”的美麗傳說。茶杯以細青瓷杯為佳，水溫以攝氏75度為宜，龍井茶太嬌，滾開水沖泡，燙傷外形，觀之不雅。我看見一道白開水徐徐入杯，如當年白龍入井一般，激起飲者想象豐富的想象，未品茶味先動茶情。

二觀“戲說龍井”。沖起的“雀舌”，活像一窩鳥雀仰起脖子，聚攏在水面中央，張開短喙，唧唧喳喳，戲說龍井茶的過去、今天和未來……

三觀“天女散花”。一會兒功夫，聚在水面中央的鳥雀散開來，張開翅膀，四面飛去，在杯中漸漸沉底，像天女撒花一般，煞是好看。

四觀“開天劈地”。“天女撒花”之時，杯中亂紛紛地，細細的茶末使上下混沌，如宇宙之初，大片兒茶葉像天體旋轉，再一會兒功夫，翠綠全沉了底作了草地，上清下實，如盤古揮過巨斧，天地一下子分明了！

嗅香。龍井茶的清香，是一絲一絲的，搖籃直上，徐徐入鼻，沁入心肺，散至全身，須靜靜地去感覺。

品味。龍井茶味道清淡，要細細地舔咂品嘗，餘味悠長。

嗅香品味，於是就有了空靈之感，想起了諸葛先生“淡泊以明志，寧靜以致遠”的詩句。

一觀二嗅三品，我浮想聯翩，如開慧眼，身態空靈，耳聰目明。滿口生津，兩腋生風。聽說封建文人，達官顯貴，獨鐘龍井，其皆出於此乎？

離開茶農家，我傾一月工資，買得半包“蓮心”，小心翼翼放進皮包，女兒哂笑，我開玩笑地說：“此乃天下絕品，須小心侍候！”當然我知道，茶乃綠色食品，常飲可軟化血管，延年益壽。

杭州是茶都，龍井茶是茶中極品，吃茶問茶享受茶文化才配做真正的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