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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06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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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路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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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藏兵站部官兵為國支邊執勤50周年之際,本報發表通訊,向讀者介紹青藏兵站部官兵獻身雪域高原的感人事跡。———編者
“能在天路上無所顧忌地‘吼’歌,真是莫大的享受”
軍歌伴我走天路
在茫茫青藏線上走過一遭,你會發現天路———掛在天上的路———這種說法是多麼形象、多麼貼切。和世界屋脊一樣,天路永遠給人以神秘、高遠、獨特的印象。這裏海拔高,氣溫低,缺氧氣,缺雨水。獨特的自然條件,獨特的人文風光,加上獨特的使命任務,造就了一代又一代精神風貌獨特的天路兵……
這裏的星最亮,這裏的月最圓;
這裏的風最大,這裏的夜最寒;
這裏的山最高,這裏的天最藍;
這裏的氧氣少,這裏行路難。
這就是離天最近的地方,
這就是遼闊的青藏高原;
這就是離家最遠的地方,
這就是我們守衛的家園。
……
時而雄壯、時而悠揚的軍歌從一輛輛軍用卡車中飛出,蕩漾在雪域高原的蒼茫天地間……
月,記者隨總後青藏兵站部的運輸車隊走上了茫茫青藏線。這時,內地已是炎炎夏季,青藏公路上卻不時飄著雪花。觸景生情,一路孤寂前行的汽車兵們情不自禁放開了歌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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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拔四五千米的青藏線上,空氣中的含氧量只有海平面的一半,坐著不動也相當於內地負重20公斤幹體力活。走進兵站,缺氧讓我們連說話都感覺底氣不足,然而,卻總能聽到洪亮的歌聲。
汽車某團的戰士們告訴記者,團裏有一項深受歡迎的活動,叫“軍歌伴我走天路”。每一次車隊進藏前,連隊都要教戰士們一首新歌;在四千裏青藏線上,汽車兵們灑下一路歌聲;到了目的地拉薩,卸完貨以後,還要組織歌詠比賽。這個汽車團因此成了“全軍歌詠活動先進單位”。
詩言志,歌抒懷。青藏兵站部官兵生活戰鬥在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 青藏線上。特殊的地域,特殊的經曆,特殊的感受,孕育了許多獨具特色、流傳廣泛的軍歌,也造就了一代又一代酷愛唱歌的“天路兵”。三級士官白相國就是其中的一員。
記者和白相國聊了沒幾句,他就把話題扯到了唱歌上。他有著很好的音樂天賦,當兵前,就曾在音樂學院學過長笛。白相國不但軍歌唱得滾瓜爛熟,流行的西藏歌曲也沒有不會唱的。他說,寂寞的時候、高興的時候、痛苦的時候,都特想唱,大聲地唱。“想家的時候,能在天路上無所顧忌地‘吼’歌,真是莫大的享受。”他當副駕駛時,汽車上還沒有錄音機,跑悶了,他就對師傅說:“想聽什麼歌,你點吧,我來唱,我就是點歌台。”
至今,白相國已經在青藏線上跑了90多趟,而最讓他刻骨銘心的,還是1998 年春節進藏救災時的經曆。那年,眼看春節到了,西藏那曲地區發生罕見的特大雪災,氣溫驟降到零下40攝氏度,大批牛羊被凍死,災民們的生命也面臨巨大威脅。在萬家團圓的大年初一早上,白相國和戰友們驅車拉著救災物資上路了。那次的雪真大,一兩米厚的大雪淹沒了道路。車隊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前行,有的路段不得不靠推土機開路。快到唐古拉山的時候,已是深夜,白相國和幾位戰友的車不小心陷進了坑中。他和戰友們連忙跳下來鏟土鋪路,脫下皮大衣墊入坑中,才把車開出來。休息的片刻,白相國舉目四望,只見大雪漫天,萬籟俱寂,白茫茫的世界中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凍死的牛羊。這時,正是萬家團圓、舉杯共慶的日子。又冷又餓的白相國想起了出發前收到的家信:“兒,快回來吧,媽好想你” ,“爺爺要自己開車到車站接你呢”。白相國腦海中閃出了一家人過年其樂融融的場面。他突然覺得特想家,情不自禁地放聲唱了起來——
兒當兵當到多高多高的地方,
兒的手能摸到娘看見的月亮。
娘知道這裏不是殺敵的戰場,
兒卻說這裏是獻身報國的地方。
兒當兵當到多遠多遠的地方,
兒的眼望不見娘炕頭的燈光。
兒知道娘在三月花中把兒望,
娘可知兒在六月雪中把娘想。
隨著歌聲在風雪中飛揚,白相國的眼淚順腮直流,禁不住嗚嗚地哭出聲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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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執勤圖中車輛保養
離那曲還有10多公里時,路兩旁出現了三三兩兩的人群,那是歡迎車隊的災民們,白相國的心情豁朗起來。越往前,路兩旁的人越多,後來,路邊的人變得密密匝匝的,車開得越來越慢。藏胞們不時地往軍車的倒車鏡上掛哈達,白相國的車上掛了不下三四十條哈達。
終於到了那曲。藏胞們敲鑼打鼓、載歌載舞,白相國突然不好意思起來。他心裏默默地念叨:“我幹這點事算啥呀,人家這麼多人來歡迎。”
他的臉上露出了羞澀的微笑。
記者感言在嚴重缺氧的高原,有時連說話的氣力也不夠,但是,青藏線上卻總是歌聲飛揚。唱歌大約分兩種:一種是唱給別人聽的,另一種是唱給自己聽的。天路兵歌大多屬於後一種。聽白相國唱歌,你會真正理解什麼是“情不自禁”,真正理解人為什麼要唱歌。天路兵歌中飛出的,是他們對艱苦環境的抗爭、對親人的思念、對生活的熱愛和對祖國的忠誠。
“既然人需要綠色,就要千方百計去營造綠色,再苦再難也不能怕”
心中永遠裝著綠色
“快看!快看!有樹,有樹,柳樹!”
我們隨浩浩蕩蕩的車隊翻越唐古拉山進入藏南。剛剛進入當雄以南約20公里處,駕駛員就喊了起來。原來,這是戰士們多年來在進藏途中發現的第一棵綠樹,難怪戰士們顯得如此興奮。
青藏線上除了缺氧,缺雨,就是缺綠色。常年廝守著雪域高原的天路官兵對綠色的渴望、愛戀、守護,常人是難以想象的。
處於“生命禁區”的唐古拉山是青藏公路的最高點,海拔5231米,氣候酷寒,山上積雪終年不化。這裏的自然景物中沒有綠色。駐守在山上的官兵們便在室內像養孩子一樣精心地呵護著點滴綠色。在唐古拉山機務站的一間會議室裏,我們看到一株一尺來高的令箭荷花。走近細看,瘦硬的葉片上刻著一串名字:段玉平、武江海、初世友……這是幾位養花人的名字。其實,這花到底經過多少人侍弄,已經沒人說得清了。唐古拉山空氣稀薄,花兒容易發蔫兒,不知誰發明了一個秘方:給花喂複合維生素。老兵離隊時,常常要和花草合影留念。有位老兵轉業時捧著花盆,半天戀戀不舍,淚水直流……
在海拔4700米的沱沱河兵站,官兵們最愛去的地方是兵站北邊坡地上占地不足一畝的玻璃陽光溫室,還美其名曰:賞綠去!
其實,這裏是一塊小菜地。別看小,那一壟壟碧綠的小青菜、水蘿卜、菠菜、生菜,對於常年見不到綠色的戰士們來說,可是寶貝疙瘩。每年的5月到8月,是菜地的收獲季節,可是官兵們誰也舍不得采摘。因為小小的溫室已經成了雪域高原上的花房、公園了。空閑的時候,官兵們都想來溫室看一看。兵站幹部告訴記者:“這可是挖地兩米,又從千裏之外的格爾木運來20卡車熟土填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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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兵站部前任政委文義民回到格爾木指揮所。走進大門,一眼看到路兩旁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棵白楊樹,文義民的臉一下拉長了,氣得連晚飯也沒吃。原來,是一位炊事班的同志嫌樹擋了光亮,就自作主張把樹砍了。事後,當事人交了罰金,並按砍一補二的標准把樹苗栽上了。
說起格爾木,這裏不知寄托了多少青藏線軍人的綠色情結。那天,我們驅車進入格爾木,映入眼簾的是寬闊的街道,兩旁鬱鬱蔥蔥,整齊的樓房掩映在綠樹紅花之間。走進部隊營區,更是滿眼濃綠:一排排白楊挺拔俊秀,一行行紅柳整齊蔥茂,一株株油松蒼翠、海棠嬌豔……看著眼前的景象,我們簡直不敢相信, 50多年前,在解放軍進駐之初,這裏還是寸草不生的荒涼戈壁!
“在格爾木,凡是有軍營的地方,都會有一片綠蔭。”這是當地群眾發出的由衷贊歎。可是,你知道嗎,這裏海拔高、氣溫低、降雨量極小、土壤中鹽堿含量極高,千百年來都是不毛之地,哪怕是想要一點點綠蔭談何容易!老百姓說: “在這裏栽活一棵樹,簡直比養一個娃兒還要難!”
“既然人需要綠色,就要千方百計去營造綠色,再苦再難也不能怕、不能等。”一位青藏線老兵說。每當在一個地方安營紮寨,官兵們都要植樹綠化。可是,樹苗成活率極低。慢慢地,官兵們掌握了高原植樹的“秘訣”:先要把地表兩米以內的沙土全部挖走,從幾十甚至數百公里外拉來熟土填平;要想方設法為樹木澆夠水,有時不得不修渠從雪山上引來雪水,洗臉洗衣服時要盡量少用肥皂洗衣粉,好用這些水澆樹;嚴寒季節,要給小樹穿衣禦寒。就是靠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精心,格爾木地區出現了最初的綠色,並不斷地、頑強地向周圍輻射……
在某綜合倉庫,記者看到了一排排粗細相差懸殊的小白楊。倉庫領導告訴我們:1987年倉庫在這裏安營紮寨,官兵們就開始植樹,但是,每年的成活率連30 %都不到,只好年年補栽。難怪樹的大小如此參差不齊。
一位在青藏線上工作了30年的老兵回憶說,幾十年前,格爾木的軍營經常吹 “沙塵哨”,一看西天邊出現紅塵,就吹哨子,大家馬上上床鑽進被窩裏,等沙塵過去起來,一被子都是沙塵。如今,格爾木風沙小多了,天空湛藍,空氣清新。“官兵們長期對綠色的呵護,終於感動了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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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感言綠色意味著生機,綠色意味著希望。我們這些對綠色司空見慣的人,很難想象雪域高原的天路官兵對於綠色有多麼熱愛。經過一代又一代人超乎尋常的努力,格爾木綠起來了,青藏線上的綠色多了。但是,戈壁灘就是戈壁灘,雪域高原就是雪域高原,生命禁區就是生命禁區。世界上永遠存在沒有綠色的地方,永遠會有年輕的戰士在那裏奉獻綠色的青春。
敢嫁給高原軍人的必定是有勇氣的女人,能在青藏線上呆下去的女性必定讓男人敬重
勇敢女性的無悔選擇
高原不僅有特殊的苦,還有特別的愛。
有位軍官如此向記者描述了他的“戀愛婚姻之旅”:和未見面的女朋友通了一年信、打了一年電話,感覺不錯,回去見了面,就開始籌備婚禮,10天後婚禮剛剛辦完,部隊催促歸隊的電報也到了……就這樣,很多人探家一次就結婚,結了婚就新婚別,再回去就成了孩子的爸爸。所以,從見面的時間看,青藏線軍人談戀愛很多都是速戰速決的。
然而,有人就從風雪中體驗到愛情,從艱苦中尋覓到浪漫。羅紅英就是這樣的人。青藏線上海拔最高的唐古拉兵站的站長董志全給我們講述了他的愛人羅紅英。前些年,經過多年分居生活後,羅紅英隨軍了。一開始,她心裏有說不出的高興,可是,過了一段時間,就開始發“牢騷”了:丈夫在千裏之外的唐古拉山上,一年見不了幾面。這叫什麼隨軍啊?丈夫在線上生活得究竟怎麼樣,讓在格爾木家屬院裏呆悶了的羅紅英牽腸掛肚。丈夫常說,線上太苦,婆姨娃娃受不了,可是她想:人家都跑到山上旅遊,我們不上趟山太可惜了,也去體驗一下我們男人的生活嘛。
羅紅英說幹就幹。她把孩子安頓好,給志全打了個電話就奔唐古拉來了。董志全站在院門口等了幾個小時,身上落了一層又一層雪。夜裏11點半,羅紅英終於到了兵站。
上山的當天,羅紅英就被撂倒了。她頭疼得整夜睡不著,愁眉苦臉地盯著天花板。她天天頭疼,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志全勸她回去。在山上住了一個星期,羅紅英哭著走了:這山上太苦了,自己連一個星期都受不了,可丈夫卻常年累月呆在山上。臨別時,她哭著對志全說:“現在我更想天天和你在一起了,只要你下山來,我一定好好照顧你。”
青藏線再苦,也攔不住那些勇敢姑娘和自己心上人團聚的腳步。在格爾木,我們見到了文靜漂亮的山東姑娘高玉鳳。她從醫學院一畢業,就嫁給了汽車部隊的一位軍官。隨軍後,她從祖國版圖上的“公雞頭”一下子來到“公雞的尾巴” ,從一名醫生變成汽車某團格爾木家屬院裏的一名軍屬。雖幾經周折,她至今也沒找到合適的工作。丈夫田鳳貴帶領車隊上線進藏的時候,她常常站在陽台上看昆侖山上的皚皚白雪,仿佛從那無垠的白色世界能看到丈夫車隊的蹤跡。丈夫回來的日子就是她的節日。她說,短暫的團聚常讓她生出“久別勝新婚”的感覺。
從湖北宜昌來的隨軍家屬萬芊,秀氣得有些弱不禁風,簡直讓人不敢相信,就是這樣一個表面文弱的女大學生,當初竟然從家裏偷出戶口本,跑上了青藏高原。婚後,丈夫在農村的老家天災人禍不斷,她用自己嬌弱的身軀和無私的精神為丈夫扛住了家裏的所有苦難。經曆了不知多少磨難,她說自己依然覺得很幸福,依然不後悔當初的選擇:“高原軍人有著高原的氣概,沒有太多的浮華,吃苦耐勞,正直,給人安全感。因為愛的不易,所以對愛情更加忠誠、更加珍惜。我想,一切的物質條件和這些品質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所以選擇青藏軍人,我今生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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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不一定非要頭戴鋼盔,手握鋼槍才叫當兵,在祖國最艱苦,最偏遠的地方當一名汽車兵,戰風雪,鬥嚴寒,抗缺氧,踏昆侖,跨江河,越草原也是一件光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