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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6月03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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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財經天下》周刊 劉冬雪 洪晗琪 何暢
編輯 / 陳芳
短短四年多,員工少了近七成
2021年進入尾聲,又一家互聯網公司沒能扛住壓力,最終不得不裁員過冬。
12月21日,傳了兩天的蘑菇街裁員消息得到證實。知情人士告訴《財經天下》周刊,蘑菇街裁員情況屬實,本次裁員的比例約占總人數的30%。
與愛奇藝、快手等互聯網公司的裁員消息一樣,老牌電商平台蘑菇街的本次裁員消息也是通過社交平台曝出來的。兩天前,一些微信群就在流傳蘑菇街研發部門將裁員80%的消息。由於裁員比例太驚人,該消息迅速在網上發酵。
多名用戶在社交媒體爆料稱,蘑菇街本次裁員的員工,有老員工、有入職半年的新人、還有上午剛拿到offer的“准員工”。裁員幅度最大的是技術部門,對於具體的數量,目前有三個版本,有說裁了80%,有說裁了70%,還有說裁了一半以上,只剩30多人。
對於具體的裁員數量,《財經天下》周刊向蘑菇街核實,截止到發稿前並未收到回複。
(圖/視覺中國)
實際上,這並不是蘑菇街第一次裁員,去年4月其已經裁過一輪,約有140名員工被裁。當時,蘑菇街在內部信中表示,隨著公司越來越聚焦於電商直播業務,有些業務板塊因歷史原因與核心業務有所偏離,加之疫情對時尚消費市場的沖擊,公司經營面臨多方面挑戰,為了生存和發展,需要聚攏資源、開源節流。
值得注意的是,梳理蘑菇街財報發現,最近幾年它的員工數量一直處於收縮狀態,2018年上市這一年更是一個分水嶺。
蘑菇街2017財年(其財年截止日期為每年3月31日)年報顯示,其員工數量有1311人,也是一個十足的大廠。但是到2018年財年,總員工數量只有1005人,縮水23.3%。2019財年更是不足千人,只有927人。此後,蘑菇街員工總數逐年下滑,到2021財年總員工數只有605人。
假如自今年3月底至今蘑菇街沒有大規模人員流動,按照本次的裁員比例看,蘑菇街大約裁掉了180人,總員工數縮水至四百多。也就是說,四年零九個月的時間,蘑菇街員工少了近七成。
不過,對於被裁的員工而言,裁員並不意味著是壞事,起碼蘑菇街給的賠償足夠多。知情人士透露,雖然蘑菇街老板陳琪自己也不容易,但是還是很仗義,給被裁的員工補償了很多錢。“很多離開的員工對蘑菇街裁員的決定是理解的,畢竟公司第一要務是活下去。”
在#蘑菇街被爆大裁員#的微博話題中,有人羨慕被裁員工拿到了12個月的薪資賠償。事實上,雖然蘑菇街兩輪裁員比例不同,但給的賠償金是一樣的,都是“N+1.5”的賠償原則,還幫他們推薦新工作。
放眼整個互聯網企業,很難找到第二家氛圍如此輕松的公司,沒有內卷、沒有大小周,互聯網打工人理想中的養老場所。有人調侃稱上次打開蘑菇街還是“康熙年間的事”,有人直到看到新聞才意識到,原來蘑菇街還活著……更令人唏噓的是,有著垂類電商“領頭羊”之稱的蘑菇街,如此大規模的裁員竟然連熱搜都沒安排上。
五年虧掉了45億
蘑菇街裁員與其近幾年的發展不順息息相關,歷經多次轉型,它至今沒有找到能支撐其發展的路徑。
成立於2011年的蘑菇街,最早是靠社交起家,由淘寶第51號員工、在阿裏巴巴工作六年的陳琪創辦,主要給淘寶站內導流,做“導購電商”,但隨後卻被阿裏封殺,自此踏上了坎坷的發展之路。
2013年,失去淘寶這個傭金“財神爺”之後,蘑菇街開始了轉型之路。這一路,蘑菇街嘗試過海淘、社區電商以及基於微信小程序的社交電商,無一例外,都是淺嘗輒止。一位該公司員工曾表示,公司在戰略轉型上缺少堅定性,導致整個公司都在原地打轉,而業務調整帶來的組織架構震動,造成了大量人才流失,又進一步阻礙了公司的發展。
在折騰了幾年後,蘑菇街在2016年終於鎖定了直播電商業務。但幾年過去,淘寶直播2021財年創造5000億GMV、抖音電商2020年全年的GMV超5000億,率先上線直播電商業務的蘑菇街黯然失色,它被認為一直沒有獲得市場的認可,也沒能成為蘑菇街的救世主。
(圖/視覺中國)
過去五年來,蘑菇街一直處於虧損狀態,公開數據顯示其5年累計虧損45.35億元。其中,虧損最大的2020財年,一次性虧掉了22.24億元。如果說虧損能換來營收的高增長,那燒錢也算燒得有價值,但是過去幾年蘑菇街的營收增長頗為乏力。
財報數據顯示,2021財年蘑菇街營收4.39億元,同比下滑40.27%。此前一年其營收已經下滑22.8%,全年只有7.35億元。
沒有好的增長故事,資本自然不願意買單。截至發稿,蘑菇街股價為0.43美元/股,較發行價縮水97%;總市值4349.76萬美元,成為騰訊系上市電商中市值最低的企業。
對於蘑菇街的坎坷遭遇,上海財經大學電子商務研究所執行所長崔麗麗認為,由於當時平台搜索成本日益高漲,存在大量圖文引流需要,借此幫助消費者更快速地鎖定心儀的商品。但當淘寶自身流量池逐漸發展壯大,蘑菇街也就失去了用武之地。更重要的是,隨著短視頻和直播的崛起,技術門檻的降低使得商家個體具備了“為自己代言”的可能,蘑菇街的優勢又一次不複存在。
“網紅和主播完全可以從抖音等其他平台引流,何必通過蘑菇街?所以它存在的必要性在降低,當它無法給相關鏈條的上下遊帶來價值,可以預見會日漸衰落。”崔麗麗如是說。
同行都活得不容易
蘑菇街之外,其他的電商公司日子也都不好過。今年以來,裁員、高管出走、資金鏈斷裂在電商企業輪番上演。這些曾經踏上風口的閃耀一時的名字,逐漸暗淡。
當蘑菇街深陷“裁員”風波時,杭州另一家電商公司宸帆電子商務公司的日子也不好過,這家公司是網絡主播雪梨所開,11月22日她因偷逃稅款,被罰9000多萬元,隨後其賬號在多個平台消失,關聯的7家公司全部注銷,更是被曝不再給員工買保險、交社保。出事之前,宸帆擁有一千多名員工。
無獨有偶,同誕生於杭州的雲集,雖然頂著“中國社交電商第一股”的光環,當下也在經歷生死劫。
今年9月,雲集發布公告稱,公司在9月27日收到納斯達克工作人員的通知,由於公司連續30個工作日的收盤價低於1美元,已經不符合納斯達克的最低上市要求。
2017年社交電商還是資本追逐的風口,這一年,雲集、環球捕手、貝店等社交電商相繼上線。2019年,雲集在納斯達克上市,IPO發行價11美元,開盤首日股價最高漲至18.2美元。同年5月,貝店完成8.6億元融資。
公開資料顯示,貝店是國內最大母嬰電商貝貝集團旗下的社交電商平台,以“人人皆可開店”為運營理念,貝店來統一采購、發貨及服務,商家只需負責運營。
今年8月,貝店爆發商家討債事件。在黑貓投訴平台,“貝店貨款不能提現”“貝店不退保證金”“貝店疑似跑路”等投訴達到5000餘條。這些投訴商家認為,貝店將商家的貨款用作他用,以緩解企業的資金儲備不足問題。事實上,2019年5月的那筆融資,也是貝店所屬的貝貝集團截至目前的最後一輪融資。
同樣處於退市邊緣的,還有紅極一時的寺庫。2017年,奢侈品電商寺庫赴美上市,成為國內奢侈品電商第一股。
(圖/視覺中國)
今年以來,關於寺庫拖欠供應商貨款、拖欠員工工資的消息不時傳出,成為投訴網站“常客”。今年8月,寺庫再因平台自營商品涉嫌虛假宣傳被監管部門處罰80萬元。
盡管國內市場奢侈品消費穩健上漲,但寺庫卻未享受到紅利。據寺庫2020年第三季度財報顯示,寺庫第三季度總營收為13.7億元,比上一年同期的20.4億元,同比下降32.8%。
今年5月,納斯達克同樣給寺庫發出不合規通知函,原因正是“未能及時遞交截至2020年12月31日的年度財報”。
和蘑菇街的處境相似,自2018年觸及15.48美元的最高點後,寺庫股價一路下挫,以北京時間12月22日的收盤價計算,其總市值已不足3000萬美元。而根據其姍姍來遲的2020年財報,該公司全年總營收同比下滑12%至60.2億元,且由盈轉虧,月活躍用戶數量增速持續放緩。
另一些則徹底倒在了寒冬來臨時,虧損16億元的社交電商新貴淘集集最終破產清算;同城生活也沒能熬過寒冬,選擇破產;呆蘿卜徹底停運……
垂直電商平台何以至此?
股價潰敗,業績飄零。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以蘑菇街為代表的垂直電商平台當下最真實的寫照,在這個苦苦支撐的隊列中,有主打奢侈品購物服務的寺庫和專注社交電商的雲集,曾經也有貝店。但它們沒能等到春天,而是無一例外地徘徊在寒冬裏。
回望過往十年,空間巨大的國內消費市場極大地促進了電商這條賽道的進化,也造就了阿裏巴巴、京東、拼多多這三個各有側重的明星巨頭。得意者有之,失意者更多,尤其是專注於某一領域的垂直電商平台。對它們中的大多數而言,上市既是高光時刻,卻也意味著困境的開端。
早在2012年,劉強東就曾經預測,未來的電商企業只有兩種模式可以存活,一種是平台式,另一種是個性化和品牌化的垂直網站。其他標准化的垂直網站“要麼賣掉,要麼死掉”,因為其所售產品的重複消費頻率很低,但消費者的獲取成本卻極高。如今看來,一語成讖。
(圖/視覺中國)
電商專家、海豚社創始人李成東告訴《財經天下》周刊,直播電商終究還是流量模式,流量的影響很大,即使是淘寶直播,想要不依靠淘寶、完全獨立發展也十分不易,對蘑菇街這樣單打獨鬥的垂直電商平台而言,顯然難度更大。
何況,和綜合電商平台相比,每一條差評對垂直電商平台的打擊都更為致命。一位曾在蘑菇街下單的用戶坦言:“如果一個平台聚焦某個固定品類,但這個品類的店鋪差評又很多,那麼我很容易對店鋪乃至整個平台的專業度產生懷疑。”
在黑貓投訴平台上,與蘑菇街相關的投訴共有755條,涉及產品質量、售後服務與虛假宣傳的不在少數。在崔麗麗看來,做垂直電商平台,專業是立足之本,而一旦出現與之相背離且被證實的評價,勢必對消費者信任的根基造成影響。而信任背後,是用戶黏性,是GMV,也是營收和盈利的可能性。
當然,垂直電商平台近一兩年的不如意,與整個經濟環境下消費者趨於理性的的消費需求不無關聯。另一方面,主流消費者在成長,其消費習慣也在與市場變化彼此作用。
李成東認為,垂直電商平台在流量方面很難與大體量的綜合性電商平台競爭,與此同時,前者的運營增長依然需要大手筆投入。他判斷說:“無法‘續命’,也就很難有未來,後續估計倒閉的公司會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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