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存在的城市

另一半星球

優質旅遊領域創作者

有些城市對我來說，不是好吃的城市、也不是好玩的城市，而是“有朋友存在的城市”。

杭州就是其中之一。

住杭城的forest小姐是我最好的旅伴和吃伴。一是幹脆，問她，“去不去XX吃？”兩秒鐘後回，“走起！”二是省心，兩手一攤什麼不管，怎樣都行，“聽你的”。

我們一起去韓國的白羊寺吃素齋，也在日本橫掃各種甜品咖啡店。一起在武漢過早，也一起在汕頭吃到胃痛。更久遠一點的過去，是在北京吃炸醬面、在廣州吃茶點、在青島吃燒烤喝啤酒。

有人說小孩是友情的分界線，我覺得也不完全對；有沒有共同愛好，才是友情的凝聚力。

就這樣，安置好小孩，我們去杭州赴成年人的約會。

離午飯還有一段時間，我跟潘先生在五柳巷閑逛，先找了間咖啡館坐。

店名很調皮，叫“什麼鬼”，拉開門進去點單的時候，我也想脫口而出，“什麼鬼，這藤蔓纏繞得門都快打不開了。”

舒芙蕾似乎是招牌，對它沒有特別喜愛，只不過正好有時間要消磨，三四十分鐘的等待反倒顯得理直氣壯。

它最早源自十八世紀早期的法國，soufflé的詞根就是法語中的“膨脹、呼吸”，傳說當時上流社會奢靡之風盛行，一頓飯十幾道菜吃下來，到最後的甜品環節早已沒有戰鬥力，造成大量浪費，於是廚師就發明了這樣一款聊勝於無的甜品。

這實在是一種虛無的甜點。從膨脹到幻滅，不過短短幾分鐘時間，吃的仿佛也是寂寞。

大多數舒芙蕾都要賣四十多塊，甚至六七十。溢價的一半是因為費工夫且不能提前預備，另一半則是它適合拍小視頻的網紅體質，用勺子duang duang地敲打兩下，比任何花枝招展的甜品都具有動態效果。

等咖啡都涼透了，舒芙蕾才姍姍來遲。粒粒分明的糖有助於烘烤時“爬牆”，但我實在不喜歡這種直接吃白砂糖的感覺。

大費周章的一切，只為獲得一個漂亮的形體，頗有自欺欺人的意味，簡直就是泡沫時代的最佳代言人嘛。

我倆分別在手機上看電子書，我在讀尤·奈斯博的《知更鳥》，潘先生在看《喬布斯傳》，夏初的春雨又下了起來，分享完一杯甜甜的空虛。

剛走到江南漁哥門口，就下起了暴雨。雨天躲進包廂裏吃一頓漫長的飯，就像雨天躲在被窩裏睡午覺一樣愜意。

菜是餐廳安排的，預定時只有人均餐標，提前不告知菜單，有不喜歡的可以再換。

醬蟹

肉給拆出來了，非常下酒or下粥。可惜兩樣都沒有，只能空口當涼菜吃。

forest小姐曾和我一起在韓國吃過醬蟹，對生食接受度很低的她，偷偷把半只醬蟹丟進滾燙的大醬湯裏，企圖用餘溫把蟹捂熟。而我卻吃得手舞足蹈，開心地眼淚都要出來。

人類的悲歡並總是不相通，總有無法獲得共振的時刻。

香菜毛肚

毛肚好嫩，毫無毛躁拉雜的口感，跟絲絹流水似的。

涼拌八爪魚

四條小小的望潮，芥末味非常上頭，活靈活現。

芋艿羹

兩位女士都覺得豬油渣比例太高，膩得不行，兩位男士二話沒說早吃了個底朝天，大呼好香。

糟排骨蒸白蟹

排骨酒味好大，連我這沒吃排骨只吃蟹的人，都被熏得不行。以及非常甜，不是我們欣賞的調味。

涼拌馬家溝芹菜

山東青島的馬家溝芹菜出鏡率很高，直接生的涼拌，水靈清脆。紅色的遠看以為是辣椒，其實是小番茄，撈汁用解析咖啡的說法，就是果酸味特別明亮，不開胃都不行。

油爆白蝦

白蝦油爆後幾乎可以連殼一起吞下去，再次表達對小蝦的愛！

白菜豬皮

這一道沒吃懂（興許是不吃豬皮的緣故），但白菜也沒怎麼入味，還不如直接的醋溜白菜好。按照剩菜的分量來排序，好像也不受大家歡迎。

黃魚鯗豬手魚圓湯

forest小姐興沖沖地夾了一塊黃魚：“咦，口感怎麼這麼怪。”

我一吃，原來是醃過的黃魚鯗，寧波、舟山的常見做法。肉變緊實了，也就沒了吃黃魚最大的樂趣。哪怕再鮮，還是給人一種吃鹹魚的落魄感。

白鯧

鯧魚身上鋪著金燦燦的筍絲和蘿卜絲，光芒簡直蓋過下面的主角。

桂花蜂蜜年糕

完全不油膩也不粘牙的炸年糕，外殼酥脆，裏面松軟，桂花醬不甜又清爽，完完全全踩到我的點上。

出身、口味、風格各異的人湊在一起吃飯，是最有意思的。四個人，兩男兩女，我跟forest小姐是湖州人，兩位家屬一個上海、一個溫州。

比如黃魚鯗，溫州人覺得沒問題，但湖州人萬萬無法接受。

又比如桂花年糕，兩女生覺得贊極了；兩男生淺嘗一口，便沒了夾第二塊的動力。

而餐廳面向的客人更是五花八門、各種各樣。要討好每一個人，絕對不可能。僅僅因為口味不合而差評一家店，是無理取鬧。但刻意追求一邊倒的好評，也是一種不健康的內卷。

歸根到底我們覺得一頓飯吃得開心，在於餐廳提供了與價格相符的食材、環境、服務，調味和菜式也沒有劍走偏鋒，基本上在客人的預期之內。如果某一項讓客人覺得物超所值了，那就是滿足。

飯後去杭城新地標天目裏，逛書店家居店，買了一些可愛的酒杯。

唯一的敗筆是在seesaw，點了兩杯看起來很有創意的特調，結果咖啡不像咖啡，飲料不像飲料，沒喝兩口就被丟進了垃圾桶，恨不得買一瓶礦泉水漱口。

不過，逃離一天小孩的開心，肯定能抵消買錯一杯咖啡的遺憾。